旧体诗词、尺牍锦笺、桑籁名章、莎翁戏剧、学诗琐言融入一书,以古典诗文为媒,传递古今中外不同时空下的情感共鸣与回响。这本书极具古典风雅、富有诗意,典故丰实,妙趣横生。
1.这本文集是旧体诗词创作的典范,更是现代人治古典诗文不可不读的入门佳作。
2.经典归化翻译法,将莎士比亚的桑籁名章翻译为中国古代的五言诗,五言古风实现了古今中外穿越时空的诗意解读。
3.尺牍锦笺,讲述作者平素与名师、名家交游之风雅。
4.诗文擅长用典,典故颇丰,妙趣横生。
《昔在集》内容上分为旧体诗词、尺牍锦笺、桑籁名章、莎翁戏剧、学诗琐言等五篇。旧体诗词篇包括词、五律、五古、七律、七绝、四言六部分,每首都配有英译。尺牍锦笺篇为作者平素与诸师长交游所致函。收函者多为国内或华裔学术圈中名声卓著的学者,如郑训佐、王学典、陶晋生、李又宁、陈尚圣、孙逊等等。桑籁名章篇是以五言古风还原英国伟大戏剧家、诗人莎士比亚桑籁(“十四行”)诗作的一种“归化翻译法”的尝试,均为莎氏桑籁中的名章。莎翁戏剧篇则撷取莎士比亚著名的戏剧片段,进行七古、四言或方言的“归化翻译法”还原。最后一部分学诗琐言篇,以柏梁体的七言诗题,串连起有关旧诗缘起、旧诗性质、旧诗功用的一些琐屑话题,可供习学旧诗者参考。
据德而游庸何伤
——诗是游戏
什么是游戏?我们再次陷入语言的罗网。欧化的理论、定义都不难找,却总觉得不免挂一漏万。干脆抛开词典或维基给的定义吧,就按我们自己的理解想啥说啥:所谓游戏,不就是玩嘛!从小,我们人人都贪玩,贪玩就怕上学,上学就怕贪玩,游戏和学习,简直一个是小人一个是君子,泾以渭浊,美恶昭然。那些怀着神圣理想、端然欲诚心正道学诗的人,一听说诗是游戏,恐怕先要自急了。
着急大可不必,再伟大的事业或人物,总不免有遭人轻蔑的时候,圣人、神、佛一样都会挨骂。孔子被长沮、 桀溺骂,孔门高弟里,“卜商疑圣 , 纳诮于曾舆 ; 木赐近贤 , 贻嗤于武叔”,小小的诗又算什么呢?更何况,说它是游戏,也算不上贬义,圣主雄君、耆儒通学,谁没有偷闲放佚过?从某种心理分析学的角度,说他们的煌煌伟业本身都是游戏也不为过。我们自幼被灌输游戏可荡人心性的观念,但是否深思过:游戏是以取得成就感为目的的活动,而成就则可以外化为名、利及艺术领域里很难定义的各种指标。游戏总有竞争性,而竞争性的标尺又不一而足。诗,很重要的一个功能就是要把大家聚拢到一起玩,因此它又是一个带有竞争性的团体游戏。
刘皇帝的前辈项英雄在打了几个胜仗之后,产生了一些老同志的腐败思想,叹曰:“富贵不回故乡,如衣绣夜行”,他弃关中要地,又大事封王,失去统一天下的机会。然而刘皇帝在赢了天下后,还是跟项英雄一样,觉得要“常回家看看”。他这一趟返乡之旅,不仅产生了著名的《大风歌》,也催生出了后世元人睢景臣的《哨遍·高祖还乡》。曲为韵体,故也可在宽泛的标准下被视为是诗。后者是大概是中国文学史上最早的搞怪诗了。两者说的是同一个历史场景,咱们看能不能把两者杂糅到一起。
刘皇帝回家见到老乡们,想起自己当年提着头颅闹革命,前半生过得很惊险、很暴力,遂发出了一名老革命的慨然唱啸:“大风起兮云飞扬。”
睢景臣往下接:“那大汉下的车,众人施礼数;那大汉觑得人如无物。众乡老展脚舒腰拜,那大汉挪身着手扶。猛可里抬头觑,觑多时认得,险气破我胸脯。”
刘皇帝继续:“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睢景臣:“你身须姓刘,你妻须姓吕,把你两家儿根脚从头数:你本身做亭长耽几杯酒,你丈人教村学,读几卷书。曾在俺庄东住,也曾与我喂牛切草,拽坝扶锄。”
刘皇帝:“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睢景臣:“春采了桑,冬借了俺粟,零支了米麦无重数。换田契强秤了麻三秤,还酒债偷量了豆几斛。有甚胡突处?明标着册历,见放着文书。少我的钱,差发内旋拨还;欠我的粟,税粮中私准除。只道刘三,谁肯把你揪捽住?白甚么改了姓、更了名,唤做汉高祖!”
要是这么驴头马嘴的接法,就成了“没法唠嗑了”,刘皇帝不恼才怪。作诗接不上茬儿,也大抵若此。诗这个语言的游戏,需要参与者进入相同或相近的上下文语境。刘祁那句死活赖着要人感动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爱着你的爱,因为梦着你的梦”嘛,才有可能“感动着你的感动”——注意,这里说的只是“有可能”,你感动了,对方死活就不感动的几率还是非常高的。之所以要作诗,就是冲着那点成就感——用一种别样的方式说话,说得
还挺好,挺让人佩服去的。从日常会话的角度来看,诗呢,无非就是“有话不好好说”。喜怒哀乐多种多样,人心深处的潜流与幽思,有很多东西是自己都说不出来的。所谓感动,又未必都是反应激烈的痛哭歌啸,有所感、有所动就是感动。张爱玲老来写了部自传体小说《小团圆》,写幼年时带她的几个老女佣们,她有段回忆:余妈识字。只有她用不着寄钱回去养家,因此零用钱多些,有一天在旧书担子上买了本宝卷,晚饭后念给大家听。黯淡的电灯下,饭后发出油光的一张张的脸都听呆了,似懂非懂而又虔诚。最是“今朝脱了鞋和袜,怎知明朝穿不穿”这两句,余妈反复念了几遍,几个老年人都十分感动。这两句诗,其实就是以其说透了人生无常的劲道,打中了几位老女佣的心了。她们或不识字,或仅识巴斗大的几个字,但这不妨碍她们对形容人生无常的文字具有感知力。
那么,诗就可以被定义为是这样的一种游戏:它通过语言,达到触动人心的目的。达不到,它就输了。要学任何游戏,首先要学的就是这游戏的规则:如何判断输赢,或好坏。有的游戏是非对抗性的,一定要分出优劣,只能靠评委。既然写诗是为了触动人心,那么,在学习写诗之前,一个人首先要弄懂什么是“触动”,进而掌握那些能触动人的诗句大致都具有什么样的特色,倒过来,再去揣摩如何以同样的特色去触动人。倘若读了一些诗作,并没有真正被触动,只是觉得能写诗挺风光的,这样的学诗者,最后多半学不好了。只是这一点又要话分两头:如果有足够的利益驱动,学不好但能学像的也会不乏其人,因为“学像”仅涉及到对规范的掌握,而规范既然有例可援有本可依,就不会脱出勤奋者的手心。
过去作诗是科举的必考项目,秀才举人进士都是打小自题海战术里滚出来的,其基本功就是能写、写像,至于像了以后是不是还能让读者叫好,说玄点,那就要看他叩拜大成至圣先师的时候,那位祖师爷除了功名外,有没有再额外赏给他“藻思”了。而就算祖师爷赏了他“藻思”,没赏在写诗这个行当上专款专用,也还是白瞎。
曹魏家的二少爷曹植(曹植实为曹操第四子,除曹丕外,尚有异母兄曹彰,兹从俗说曹植为二少爷)与杨修很要好,要好到可以敞开心扉、讲点对别人都不能讲的私房话。他们老曹家,爷仨儿都被祖师爷开过光,因此眼光够狠够准,曹幕几乎一网打尽北方所有才子。于是有这么七位朋友,被后世称为“建安七子”的,曹植在给杨修的信里一一评到,“仲宣独步于汉南,孔璋鹰扬于河朔,伟长擅名于青土,公幹振藻于海隅,德琏发迹于大魏,足下高视于上京”。然而他对“鹰扬”的那位——陈琳,字孔璋——颇有些不屑,因为“以孔璋之才,不闲于辞赋,而多自谓能与司马长卿同风,譬画虎不成反为狗也”。陈琳的名气,主要是从檄文里出来的。官渡之战前,陈琳为他当时的钧座袁绍写了篇《檄豫州文》骂曹操。后者其时正缠绵于病榻,患着他那著名的头风病,因卧读陈琳檄文,不由惊出一身冷汗,“翕然而起,头风顿愈”,连华佗大夫的特供药都不用了。所以陈琳很自然地被统战进曹幕了。不幸的是,曹二少的朋友圈不太看重写檄文的本事,他们重的是“辞赋”。二少有个小苦恼,上次他去信把陈琳嘲笑了一通,结果陈琳反以为他在盛赞自己。二少的《与杨祖德书》等于将陈琳踢出他们共同的朋友圈,他跟杨修抱怨说:老友你要注意啊,鹰扬兄不光是写不好诗,他还有阅读障碍啊!
每个人都有学习某种技能的经历。有些运气的人,因为环境就摆在那儿,耳濡目染,看也看个差不离。如果没有基础环境,从头去学一样技能,那就先要自我审视一下了。以学写旧诗而论,现代人都是要白手起家的,条件比百年前可恶劣了不少。旧时随便一个书香门第,长辈作诗、论诗都是家常便饭,晚辈只消有个“无小无大 , 从公于迈”的谦虚态度,就不会太跟不上队伍。现在这样的环境已不可得了。虽说是游戏,最终还是要自己忖度一下,没有很强的动力,不学也罢,缓学也可,唯独按指标上马,非以大炼钢铁的速度去学诗、作诗、出诗不可,这就有违于诗的特性了。要毁掉一个游戏,最好的办法不是禁止人去学,而是往游戏规则里兑水,让好多人都能飞快地“学会”和“玩上手”。
作诗,在向往和掌握之间,还有很多事要做,最重要的是,模仿的过程中不能不讲规矩。传统诗歌离我们远了,这不可怕;认为它高雅,值得一学,这是好事。但不求机理,徒然按着字数诌,以为只消最后一字押上韵脚,自己就是诗家了。这样的“诗家”越多,整体的局面越糟糕。规矩被玩坏了,旧诗想不式微也难。
昔在集序 ‖ Preface to The Past Lingers
词 ‖ Ci Lyrics
五律 ‖Five-Charactered Lyrical Octaves
五古 ‖Five-Charactered Ancient Airs
五绝 ‖Five-Charactered Quatrains
七古 ‖Seven-Charactered Ancient Airs
七律 ‖Seven-Charactered Lyrical Octaves
七绝 ‖Seven-Charactered Quatrains
四言 ‖Four-Charactered Poems
尺牍 ‖Epistolary Writings
致王学典师
致陶晋生师
致汪荣祖函丈
致李又宁女史
致陈尚胜函丈
致孙逊教授
附录:纪念鲍思陶师
莎士比亚桑籁 ‖Shakespeare’s Sonnets
莎士比亚戏剧片段中译 ‖Shakespeare’s Plays
《理查二世》“且听孤寡道先王”
《哈姆雷特》“生,抑或死”
《亨利四世·上》“我将效尚太阳”
《驯悍记》“我负责挣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
《亨利四世·上》“福斯塔夫扮亨四审小亨之二人转
桑籁,五步抑扬格与大国文字之兴
学诗琐言 ‖Random Thoughts on the Learning of Poet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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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晓艺教授受教于鲍思陶先生,词章之学,亲承指授。继游北美,问学于陶晋生院士、鲍家麟教授,乙部典册,获聆绪言。宜乎含英咀华,探骊得珠也。今闻《昔在集》刊行,谨致祝贺之忱。滕人杜泽逊恭题。”
——杜泽逊(山东大学文学院院长、长江学者、古籍专家)
五四新文化运动以白话取代文言,百年来能作典雅古诗文者日少,几有消逝殆尽之虞。昔在集作者刘晓艺女史,以其年龄有如此功力,十分难得,喜见风华犹在也。
——汪荣祖(美国弗吉尼亚州立大学荣休教授、南开大学讲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