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轮回即将完成,所有故事的转折与起伏,只有到最后才真正有了意义。
华南师范大学校报执行主编李宇红散文随笔集。
本书是为纪念李宇红女士而集结出版的文集,但在主题上并不仅仅着重于个人化的纪念文集,而是以更宽广的、对生命的尊重和阅读的感悟为主旨。本书一共分为四辑,我们一起认真地浪费生活;观鸟实际是一次狩猎;她是阅读上的初恋;如果城市是流动的,你我会不会无意相遇。
我的妈妈,她没有堡垒只有软肋
我一直没有刻意去探索我的妈妈,所以我想写她的时候,感觉头脑有点空白。说来惭愧,这几年,我才开始像个中年女儿该有的样子与妈妈相处,心平气和地与她说话,听她唠叨。
随着自己年岁增长,和母亲相处的一些细节越来越迷人。她令我活在世间时刻感受到家的温暖,令我时刻知道我有来时的路,也有随时可以返回的家园。
想到妈妈两字,自然是与食物连在一起。她买菜做饭几十年,虽并不讲究色香味的搭配,但胜在在吃的方面她一直都很舍得。
想到我,估计她的脑海里第一反应就跳出一个“吃”字。我有时想打电话与她聊聊天,最终总会落到劝我“要多吃”上。
如果我表达了爱吃什么,想吃什么,每次回家,饭桌上肯定天天会摆着那道菜。每次走的时候,我的车尾箱一定会塞满各种吃的东西。
她大抵是经常担心我在这丰衣足食的太平盛世会挨饿的,每次都不无忧虑地说:你就是吃得不好,才这么瘦。
母亲生活上对物质并无要求。但是,她会向我投诉父亲老不舍得穿新的衣服鞋子,总穿那几件旧衣。她说:外人还以为你们子女虐待他了。我就教她把旧衣服藏起来或丢掉,父亲找不到自然就会穿新的了。下次我问她成功了没有,她不好意思地说:最后我也没舍得扔……
我深深叹息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快年过半百了,我们还一直享受着母亲的各式红包。单是春节的红包,就名目繁多,比如压岁包、新年吉祥包、一路顺风包、学习进步包,最后还要给我们家的车也封一个红包。
她和父亲记得我们每一个人的农历生日,每到那天,一定会收到两位老人热情洋溢的美好祝福和红包。
我妈甚至有时还偷偷塞点小钱给我,说,你爸不知道的。我就默默收了,她会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蹑手蹑脚地离开。(这篇文章是否不应该给我爸看到啊)
妈妈越老越不爱较真。她很早就认定身体健康要放在第一位(但她只是希望我们注意身体,我并不觉得她有多注意保重自己的身体),不吝啬吃也放在第一位,不跟人计较也是人生信条。我甚至觉得她现在有时活得有点嬉皮笑脸。
我记得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我把这称之为“岁月的馈赠”。一个人若在年岁愈老活得愈通透,那真是一件幸运的事。我结婚之后一般不跟她诉苦,我的诉苦在她那广博的心胸面前显得很小肚鸡肠。
她还喜欢发表建议,喜欢帮忙。譬如我先生停车时,她表现得像个老司机,提各种杞人忧天的建议。她在从无涉足从不了解的领域表现出迷之自信,如此的胆大,令我感到十分困惑。也许是当了几十年老师得的职业病吧?
我妈好像从来不想我。每次我说我打算回家,她总是劝阻,说:好不容易放个假,你自己休息一下,在家多睡点觉,做点好吃的不更好?我们都很好,何苦把时间花在路上?
我假装我妈的劝阻伤了我的心,后来要回家我就告诉我爸,我爸会假惺惺地说:回一趟家路上很辛苦的。但是你有时间就回来吧!你听听,这样说多令我爽利,证明我不是我爸泼出去的水啊!
我妈对我身边与我关系亲密的人总是迷之喜欢。我各个阶段的同学好友,只要带回家,她就掏心掏肺地对人家好,有些时日没见上门就会说:那个××怎么好久不来了啊?我小的时候时常希望能当我妈女儿的好朋友,这样就能更多享受她的疼爱。
我还觉得她对我先生的好远远超过了对我的好。她总是护着他,使我偶尔想投诉那人的可恶之处都开不了口。唉,谜,又是一个谜。
本质上,我还是一个靠爱存活的中年女人。我有时甚至向我十几岁的女儿索爱,问她:“我这么晚不回来,你怎么一点也不关心?”诸如此类。但我妈不,她从不向我们提要求或者索爱。哪怕我十天半月不给她打电话,她也从来不会问我: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你不爱我吗?你怎么一点不关心我们……
她只挂心我们吃好了没有,工作忙不忙,有没有锻炼身体。
自我爸心脏查出问题,母亲退休后的生活再也没有别的内容。她就像是跟在我爸身边的一个影子,一切以我爸为重。
我爸是比较强势的,就算他要全面地依赖我妈,他的强势地位也不曾动摇。突出的表现就是凡事要以他为主,我行我素。我妈越来越像一块包容的、吸水力强大的海绵,对老爸的作,她照单全收。她不是没有不同意见,但老爸的作到了她那里,却被四两拨千斤,她说起来时不是抱怨,是一种戏谑。生活教给了她坚韧,令她包容。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的人生好像从不失控,不会随心所欲,总是循规蹈矩。比如她不会一时性起去做点什么事;不会因为累,就停止买菜做饭或草草对付一顿;不会因为想我们,就说希望我们回家。她把我们的需求永远排在她自己之前。
她以前还是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的时候,身上带点迂,带点不问世事的天真、敏感,并没有很多的安全感,但总忍不住对别人好。她并不算生活的一把好手,但退休后我就发现她成了搞生活的人。照顾我爸,操心儿女孙子,打点人情世故。虽然我身上有她的这些遗传,但我看我妈的一些说法、做法,我却觉得她依旧天真。但就是这样一位天真简单的妈妈,缺了她这家里就没法运转了。
我最近一次回家,发现我妈的门牙掉了一只,另外两只也松垮在那里。这使得她一笑看起来更加天真无邪。唉,我的妈妈呀。
写这篇文章时我问先生和女儿:你们觉得我妈有什么特点?我想不出我妈有什么令人眼前一亮的特点了。
先生说,你妈的特点确实不容易发现。平凡而睿智吧。
女儿说,总觉得外婆一刻不停地在操心我们。
我妈就是这样一个人,她消失在生活的背后了。
想到这,我有点难过。母爱对儿女来说是一艘永不沉没
的巨轮。长大了,我们的世界有了无数要关注的头条,但妈
妈关注的头条永远都有孩子。
我的妈妈,在老伴和儿女面前,她没有堡垒,只有软肋。
第一辑 我们一起认真地浪费生活
我们一起认真地浪费生活
谁不是一边佛系,一边魔性?
我们只此一生——写在女儿的十八岁
古早味的爸爸
我的妈妈,她没有堡垒只有软肋
爱和美食:往深处想,向浅处活
他第一眼看到的东西,他就成了它——写给女儿和享受自然的孩子
第二辑 观鸟实际是一次狩猎
在春天,陷入爱情反复歌唱
池塘里的家庭生活
观鸟实际是一次狩猎
逆着候鸟的迁徙一路向北——东北十日
吾乡一次彪悍又温情的观鸟
原来我们还可以这般好奇和天真烂漫啊!——一次观鸟活动
后来,我去了很多观鸟圣地,但从未能忘怀它
云南观鸟:我与楔尾绿的相遇
人生若如初见——云南观鸟闲记
天井山观鸟侧记
中山崖口:观鸟进阶与美景美食皆不辜负
一场没有预谋也心满意足的裸观
马来西亚观鸟旅记
鸟导小李二三事
凌波仙子,我们明年还能再见吗
雷州寻“勺”记
第三辑 她是阅读上的初恋
她是阅读上的初恋
写作时,那个乡村一直在她心里
东野圭吾《解忧杂货店》
让焦急的灵魂追上自己的脚步——读《一个人的朝圣》
向艾伦• 图灵致敬——《模仿游戏》观影有感
他们已经这样生活、彼此相爱一百年——电影《帕特森》
孤独是人生的一部分——读《质数的孤独》
接地气的电影让我对人生产生悲悯
成为一位“Bad”的观鸟者——《窗外飞过一只鸟》推荐导读
我想和你,一起消磨精致而苍老的宇宙
相期以茶
亲爱的米娜
第四辑 如果城市是流动的,你我会不会无意相遇
我们长成一株植物,人畜无害
如果城市是流动的,你我会不会无意相遇
广州麓湖:美而可观的地方
兰圃:留住生活片刻惊鸿
十一月花事
你被什么治愈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怀念老爷子李育中
我们与你一起见证——寄语华南师大2012 级新生
需要坚持的,都不是真爱
岁月忽已晚
埋伏在中年的蔡澜
絮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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