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士莪传:倾听大海的声音》:
1931年,中华民国进入第二十个年头。
此时,中国近代史上规模最大、耗时最长的中原军阀混战刚刚结束;国民党军队马不停蹄地向闽西、赣南中央红军根据地发起“围剿”;长江、淮河水灾肆虐,数百万灾民备受煎熬;“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满蒙”的口号在觊觎中国东北的日本统治集团中甚嚣尘上,蓄谋已久的关东军终于等来了人侵的最佳时机……
1931年8月9日,农历六月廿六,杨士莪出生于天津市英租界马场道。在家国不幸中,这个蕴含着无限生机与希望的小生命,注定要像他的亿万同胞一样,在民族苦难的命运旋涡中,饱受艰难困苦与颠沛流离。
战乱频仍的年代,作为长子、长孙,杨士莪的出生,给杨家带来了让人温暖的向往与希望。
杨士莪祖籍河南南阳,杨家是南阳一带的大户人家。杨士莪的祖父杨鹤汀早年为其曾祖父辅之公立碑时,曾撰文:
“士本人中秀,良田贵勤耕。诗礼传至训,宏农振家声。”愿吾子孙世继此志,互相
劝勉,勿堕家声为嘱。
这首诗成为杨家的规矩和风气,为铭记并传承家风,杨家子孙按照诗中二十字宗族次序排辈。
国学功底深厚的杨鹤汀反复考虑,为这个杨家“士”字辈长孙挑选了一个“莪”字,取名“士莪”。
语出《诗经·小雅》中的《菁菁者莪》篇:“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见君子,乐且有仪。”“莪”是一种生长在水边的多年生草本植物,生命力顽强。诗以“莪”之茂盛,生长在水边,指人才的成长。《诗经》有注本说:“菁菁者莪,乐育材也。君子能长育人材,则天下喜乐之矣。”后世用“菁莪”指育材,是对培育人才的赞美。“士莪”二字,凝结着一生致力于教育救国的祖父杨鹤汀的殷切期望。
命运中一个令人惊叹的巧合是,杨士莪的毕生研究领域的确与“水”密不可分,着实“生长在水边”,他也的确成长为我国水声领域的战略科学家,并为这一领域培育了大量领军人才,此是后话。
第二节家风重教
一、祖父杨鹤汀
19世纪下半叶,以“自强求富”为口号的洋务运动,使中国艰难地迈出了近代化的一小步。洋务运动中所创办的新式文化事业,影响了一代知识分子,并培育出倾向维新与革命的成批志士,促进了近代中国的发展。1898年,晚清四大名臣张之洞的名篇《劝学篇》问世。杨鹤汀即深受“兴学育才,实业兴邦”观念的影响,以救亡图存、振兴国家作为献身教育的巨大动力。
杨家先人经商致富,广置田产,至杨鹤汀一代家境日衰。列强欺凌,政府腐败,国无宁日,民无生路。在大多数国民的命运滑向深渊时,杨鹤汀毅然投向辛亥革命洪流,开发民智,兴学育才。他不但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了杨家后人的命运轨迹,并为他们打上了“崇文重教”的家族烙印。
“陋室如斯切莫笑,从来白屋出公卿。”这是杨鹤汀在1926年艰苦环境下兴办学校时写下的诗句。他一生立志教育救国,在家族中第一个走出南阳,到新式学堂求学。
杨鹤汀(1877—1961),本名维禄,因有感于列强瓜分山东,愤而将“维禄”改为“维鲁”,改字“鹤亭”为“鹤汀”,并以字行世。1906年,毕业于北京法政学堂。在京求学期间,不满清廷腐败,倾向孙中山先生领导的民主革命,加入同盟会,是南阳地区同盟会负责人。1908年,他与同是同盟会会员的罗飞声创办新式学堂——南阳公学。辛亥革命前夕,南阳公学的师生是南阳城里最集中的一支反清革命力量。辛亥革命后,杨鹤汀因为声望卓著而被推举为首任南阳知府。不久,南北“议和”,袁世凯窃国,杨鹤汀愤而辞职,弃官执教,先后创办河南农业专科学校、南阳女子中学等。他还曾与留法归来的著名农学家冯紫岗于1932年联手创办李华庄农场,创建南阳科学实验基地。晚年,他埋头于医学研究,用白话歌诀将医圣张仲景的两部巨著译成《伤寒论浅歌》《金匮浅歌》,有功于中医学的普及。
杨鹤汀教育子女与时俱进、以学报国,常说:“要学文化、学科学,要有一技之长,志在四方,守在家请吃坐穿最没出息。”在其鼓励与教育下,杨家子弟相继走出南阳、走出国门、走向更广阔的世界,以学报国,不负所望,成为“白屋公卿”。其长子、杨士莪的父亲杨廷宝就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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