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阅读书香文丛:书海行舟》:
人到晚境,喜欢回忆,我也如此,想来想去,活了七十多岁,竟然有六十多年,整整超过一个甲子和图书馆结下了亲密的缘分。从十来岁在浙图受到文化的熏陶,尔后在我所在浙江省人民政府办公厅图书馆借书读书自学四年,居然从一个初一的失学少年考上了大学,成了一名大学生。杭图初创时,在青年路那幢普通的民房里,我去寻访过。在上大学期间,与杭大图书馆朝夕相处四年,除了上课睡觉以外,几乎大多数时间皆在图书馆的阅览室中度过。工作以后在单位图书馆也是常客。自以为做了一件好事,“文革”初起,我所在学校的红卫兵脑子发热,准备将图书馆全部藏书付之一炬,我和他们的头头玩绕口令,使此事消弭于无形。最难得的是新世纪里又和绍兴图书馆、海宁图书馆、温州图书馆结缘,认识了新朋友,结成了书缘。2000年有幸在国家图书馆纵览浙刻宋元明板珍籍,以致那里的借书人员窃窃私议“来者何人”。此行后来与浙图王巨安君谈起,他羡慕地说:顾老师你福气真好,有的人在图书馆一辈子,恐怕也没有这样好的运气!回忆平生,图书馆给我良多,图书馆像父母、像师长一样哺育我成长,伴随我从青年、中年到渐入老境。图书馆啊,图书馆,叫我如何不爱您!浙图是我的启蒙老师,维系的时间最长,整整至今有六十余年,超过了一个甲子。用蔡尚思先生的话来说:大的图书馆,就是太上研究院。说浙图是太上研究院,是实至名归,一点也不夸大。我的心目中有三个圣殿,极为神圣的殿堂。1960年我在杭州大学中文系读大四。下半年约10月开学不久,我们全年级同学赴绍兴柯桥贯彻党中央的十二条紧急指示信,主要内容是纠正当时农村中存在的“一平二调”。我有幸不久和一位老师三四位同学被抽调到绍兴城里的鲁迅纪念馆帮助整理资料。我在当时的一个感觉是我进入了文学的神圣殿堂,崇高的敬意油然而生。我的第二个神圣殿堂是1990年代初在宁波的朋友陪同下,登上天一阁的宝书楼,作为一个藏书爱好者和研究者,这是我又一个神圣的殿堂。当然我心中第一个神圣的殿堂是浙图。我是个感恩的人,对别人的帮助我总是心底记着,古人云“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浙图予我以多多,可以说是扶育我成长,至今只有受惠而无回报。我选出自己两部可以过得去的书,送给浙图,在《浙江印刷出版史》的扉页上写上“敬赠浙江图书馆,我心中的圣殿”;在《浙江藏书史》的扉页上写上“敬赠浙江图书馆,感恩浙图对我的滋养”。这是我的心里话,但是人以涌泉滋养,我只有滴水报之。
2015年8月15日,在中国社科院历史所和浙图联合举办的“艺术与文献国际学术研讨会暨张宗祥先生逝世五十周年纪念会”上与温州图书馆的卢礼阳先生相遇,我们紧紧握手。前两年他来杭州公干,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要来看我。我赶紧打车前往他住的宾馆看他,这是初见,岂能失礼。我们一见如故。此次二见,共同回忆那是个细雨漾漾的夜晚。此次见面,我说了四个字是“两心相通”:我俩读过彼此的文章,尤其是连了微信,时时可见他的行踪,他发的微信,每见必读,他对温州文化的见解,对整理瓯地文献的执着,对瓯地文化遗迹和抗日遗地的保护,使我引为同调。有次他说今天收到了几《全民阅读书香文丛:书海行舟》,双休日有事干了,这是他在微信上自言自语,他是个读书种子。此次见面,我对他说,不要太苦了自己,冷落了家人,老婆女儿要骂的,他不置可否地笑笑。他听说我给一位年青人著的地区藏书史写了篇序言,就说交给我,让读书报给发了,我说暂不,我想写篇《我爱图书馆》,他说:好,好,写好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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