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写尽江户时代世情百态的小说
再现将军、大名、武士、町人、艺妓、攘夷志士的爱恨情仇
波诡云谲的政治斗争
谍影重重的色戒传奇
凄美哀怨的京都绝恋
艺妓村山多加与幕府大老井伊直弼
一段曾改变日本近代史走向、从幕末流传至今的京都绝恋!
一个无意中改变了日本近代史的女人
震惊日本的“安政大狱”“樱田门外之变”的背后
是她为了爱情飞蛾扑火的身影
我们看到了波澜壮阔的日本近代变革;
而她,只是为了一段注定不属于自己的爱情……
幕末政治风起云涌,井伊直弼是名门之后,却受兄长歧视,苟且偷生。谁知世事难料,他竟成为彦根藩井伊家的继承人,更成为权倾朝野的幕府大老。
为了保住井伊家的权势,他忍痛舍弃了身份低微的爱人村山多加。但他的手下长野主膳将村山多加带到京都,让她潜入衹园做艺妓,暗中搜集反对派情报。
她为他以身涉险闯入政治漩涡,身份如此悬殊的两个人在云谲波诡的时代变革中又该何去何从?
彦根在近江的北部,也是谱带大名井伊家的地盘。它地处中山道和北陆道交汇处,也有琵琶湖的水运枢纽,是首屈一指的战略要地。井伊家的居城彦根城也来历非常——二百多年前,东照神君(德川家康)将反贼石田三成的佐和山城赐给爱将井伊直政,还赠了建城的银子。井伊直政毁弃原城,原址另建,于是便有了这座恢弘的城池。
不过,再荣耀再辉煌都是主人家的事,在彦根城服侍的侍女们既不了解,也不关心。正月忙忙碌碌过去,很快到了二月初。按风俗,二月二和八月二都须艾灸,取“息灾破难,延命长寿”之意,是为“二日灸”。二日灸又名“春之灸”,著名俳人与谢芜村的高弟高井几董有诗云“二日灸毕,翘首盼春樱,浮生可贵”。每到那两日,连侍女们都请假回乡,表面是去艾灸,其实是和家人团聚,叙叙亲情。
彦根城不少侍女是富裕町人的女儿,虽不是武家出身,自小也没吃过苦。年纪稍大,家人找门路将她们送进城里侍奉,学学礼仪做派,也长长见识。若被藩主大人看中,做了侧室,自然是无上光荣。若佛祖保佑,生下男婴,更能平步青云——藩主大人内宠不少,却没有儿子。
二月初一晚上,忙了一天的侍女们回到房间,照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哎呀,多加。明天你去哪?”一名侍女笑着问。
“去年八月二咱们都回了家,只有她在。刚巧——遇见了藩主大人。”另一名侍女抢着说。
“所以说,妙就妙在‘刚巧’。”说完用袖子掩口,故意转了转眼珠。
“可不能怪多加。多加无家可回,难道要回神社艾灸?”
几名侍女一起笑了起来,笑声又尖又响。
名叫村山多加的侍女低了头,紧紧抿住嘴。她既不是町人之女,也不是武家孩子,生世颇有些古怪。她的生父是多贺神社般若院的僧人,生母是艺妓。身份如此尴尬的两人自然不能抚养孩子,她刚出生就被送到多贺神社,一呆就是十多年。
多贺神社是近江一带有名的神社,占地极广。社内铺满纯白细沙,还有禅意十足的“枯瀑布”。神社外有极大的庭园,内有清泉池,池内设了鹤岛、龟岛,池上架着名为“太阁桥”的石制太鼓桥,据说是太阁丰臣秀吉为祝祷母亲大政所安康所建。除了一池碧水,园里广植花木,冬有寒梅,春有垂樱,夏有杜鹃,秋有红叶,看不完的四季美景。
在多贺神社十多年,村山多加向来呆在房里,从未进过庭园玩耍。她知道自己寄人篱下,神官对她冷淡异常。长到七八岁,神官发现她是美人胚子,给她请了师傅,学习三味线、书法和插花。神官日日会来,身着一尘不染的白衣,板着脸,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检查她的才艺有没有进步。一次,她练琴到深夜,手指磨破了,忍不住流泪。神官见她指尖鲜红,非但不置一词,眼里还多了冷冷的轻蔑。她的心像被狠狠扎了一刀,从此再不流泪。
她渐渐长大了。乌发如云,皮肤白得透明,薄唇隐忍地抿着,愈发显出纤巧的下巴。她的三味线技艺胜过了师傅,书法和插花也一样。神官对她客气了许多——她不再是吃闲饭的私生女,而是座有待开采的金矿。去年春天,神官和颜悦色地同她商量,想把她送进彦根城做侍女。
神官送她入城,当然有借她出人头地的意思,她不是不懂。十多年来,她一蔬一饭都由他供给,万事只能由他做主。一个月后,她被送到彦根城,成了名侍女。
侍女又叫上女中,在藩主住的城中表御殿侍候,做些轻巧活计,不用做洗衣煮饭的粗活。她性情安静,沉默寡言,城里侍女众多,也没人注意她。不过,去年八月二,侍女们大多回家去了。太阳下了山,她端着青竹水桶,往庭园里洒水消暑,正巧同藩主遇见了。
藩主叫井伊直亮,三十多岁,脸上常有不耐烦的神气。当时已是夏末,空气里还带着残暑的热气,秋蝉有气无力地叫着。他惯于颐指气使,她也习惯了默默服从。轻轻放下水桶,跟在他身后,双眼不知看向何处,只好盯着脚下。他穿着簇新的雪白足袋,踏在焦茶色桧木走廊上,越发白得刺眼。他抬脚进房,她站在拉门外,有些不知所措。他皱了皱眉头,轻轻扬起下巴,示意她进来。她怯怯地挪了进去,他又看了看门,越发不耐起来。她赶紧阖上了门,门上糊着白地洒金的和纸,绘着浅紫菖蒲与成双成对的野鸭。
屋角点着行灯,灯光是黯淡的橙黄色。
片刻后,他懒洋洋地站了起来。她跪在地上,帮他系上裤子上的纽结。头发似乎乱了些,她解下他束发的白色元结,再重新扎紧。她从未扎过男子发髻,手势轻巧,却有些迟疑不决。他撇了撇嘴,似乎又厌烦起来。一切打扮停当,他望了她一眼,径直出了房间。
时近黄昏,一路也没见到人,却很快人尽皆知。侍女们的态度立刻恶劣起来,把她当成偷吃的野猫,言语间多有讥讽。是啊,她不声不响,一副老实模样,其实狡猾极了,趁大家不在,勾引藩主大人!
去年八月二的事,转眼过去了半年。村山多加领教了各种辛辣讽刺,最初臊得满脸通红,如今早已惯了。
“罢了罢了。大人早不记得她了。也是可怜。”一名侍女似乎有些不忍。
侍女们脸上一呆,顿时安静下来,像是想到了自己身上。藩主大人向来好色,又是喜新厌旧的性子,她们不是不知道。
最先挑衅的侍女清了清嗓子。“多加,前几日路过城外的清凉寺,看见寺门外贴着‘二日灸’告示,僧人代灸,只需三文钱。”
村山多加赶紧做出一个笑脸。一张鹅蛋脸,眼睛长而媚,睫毛乌浓,笑起来很有几分媚态。
侍女故意微微一笑。“藩主大人去了江户,还有大殿大人(藩主之父井伊直中),多加还有机会呢。不过——只是年长了些。”大殿大人已年过六旬了。
又是一阵笑声。村山多加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
假装要去洗漱,她起身出去。进了二月已是初春,天气依然寒冷。铅灰色的天空,云低低地垂着,似乎触手可及。院里的松树笼在黑暗里,看上去阴森森的,像要择人而噬的鬼怪。远处传来野猫的叫声,撕心裂肺的,带着不死不休的怨毒。房内又爆出一阵笑声, 她厌烦地一甩头。总有一日她会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些人。
半夜飘起了鹅毛大雪,天亮了,依然搓绵扯絮般地下着。
侍女们满嘴说着“讨厌”,还是兴冲冲地提着包袱出门。家里有父母兄弟等着,早备好了各种吃食,也有说不完的话。
雪势渐弱,村山多加换上防雨的雪木屐,撑起涂了油的蛇目伞。这种伞是白土佐纸制成,伞周染成青色,中间一个黑圈,看上去像蛇的眼睛。蛇目,她总觉得这名字阴森可怖。
清凉寺在伊吹山山麓,据说是曹洞宗的名刹。也许是下雪的缘故,寺外静悄悄的,看不到香客,也没有僧人。村山多加进了山门,左手是一排房舍,应该是客殿,有着宏伟的斜屋檐。她侧头一看,屋檐内侧雕着精细的花纹,橘花和橘纹?再转头一看,正殿屋檐也描着金色丸橘纹。丸橘纹是彦根藩主井伊家的家纹。
这是藩主家的菩提寺。她踌躇起来,偏偏正殿走出一位僧人。
“请问法师,今日是否有二日灸?”她收了伞,低下头问。
僧人有些意外。“今日鄙寺云水道场有贵客参禅,为不扰贵客禅心,并不做二日灸。”
又被捉弄了,她的脸涨得通红。喃喃道了谢,她撑起伞,准备回去。
僧人以为她害臊,含笑说:“雪天来寺,也是缘法。寺内有红梅开得正好,赏赏白雪红梅,也不负踏雪而来的辛苦。”
僧人是好意,村山多加只好回转身。沿着僧人指的方向缓缓走,很快看见一排房舍,边上一株红梅开得烂漫。花瓣嫣红,浅金色的花蕊长长伸出,还带着晶莹的雪。她三心两意地看了几眼,心里乱糟糟的。回去又要被笑话了。
零星雪花不紧不慢地飘着,寺里安静极了,似乎只有她一个人。木屐齿间积了雪,一走一滑,待会还有段山路,得先把积雪敲出来。
四下无人,她扶住梅树,弯腰脱下右脚的木屐。雪挤在齿间,圆圆白白,像刚搓好的糯米团子。可惜是冰冷的,还有些硬。她向冻得通红的手指呵了口气。
身后有咯吱咯吱的踏雪声,有人来了。这姿势实在不雅,她赶紧放下木屐,谁知左脚一滑,一下歪在树上,树干上的积雪簌簌而落。赶紧站稳了,忙忙回头,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皱眉望着她,一身正装,披着黑地缩缅外衣,腰里插着两把刀。
她认得他。与大殿大人同住槻御殿的井伊直弼,幼名铁三郎,藩主大人的异母弟。
村山多加一向在表御殿侍候,只远远见过他几次。他刚元服(行成人礼)不久,生来一张严肃面孔,也不大说话。侍女们私下闲话时偶尔会提到他。
据说他的生母是江户町人出身,容貌极美,很得大殿大人宠爱,可惜死得早。因为出身低微,依井伊家规矩不能做侧室,一直到死,身份都含含糊糊。她死了,大殿大人也不能参加葬仪,只能登高远眺,望着火葬的青烟伤感。
村山多加伏在地下,双手按在雪里。“寺内无状,请大人恕罪。”
她穿着不起眼的黑地棉外衣,微微露出内衬的水色领口。地道的町人打扮。
“城下町的町人?”他一本正经地问,还带着少年的喉音。
“在表御殿侍奉的上女中村山。”
“表御殿……哥哥从江户派了飞脚?父亲大人在道场参禅。”他指了指梅树边的房舍。
“大人误会了。今日休假,村山来拜佛。”
“原来如此。起来吧。”
她松了口气,慢慢起身,脚下一滑,右脚直踩在雪里。他眼疾手快,一把架住她,她羞惭极了,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双眼更不知往何处看。他忍不住想笑,掩饰似地咳了一声。她的脸更红了。
他收回手,若无其事地说:“木屐卡了雪吧。雪木屐常有的毛病。扶着梅树。”
他弯下腰,轻轻提起木屐,用怀纸挖出齿间的雪团。木屐涂了黑漆,夹脚处却是朱红线绳,短而粗,黑地一点红。
她右脚悬空立着,可能是不稳,整个人微微颤抖着。一痕水色裙裾露在外面,有条状暗纹。身体在颤动,暗纹也连成一片,像波涛起伏的海面。
“好了。另一只。”
他故意板着脸,正眼也不看她。眼角瞥见她似乎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左脚木屐脱了下来。她的手纤细修长,指甲剪得短短的,手指冻得发红。
好了。她踏上木屐,赶紧拜了下去,额头贴着积雪。“污了大人的手,罪该万死。”
“回去吧。”伏在地下的女子有一头黑鸦鸦好头发,后颈肌肤白皙,和积雪几无分别。
“是。”她行了一礼,受了惊似地逃走了。雪花飘进眼里,她眨了眨眼睛——忘了拿伞。
她慢慢转过身,他果然站在原地,手里提着一把青色的伞。依然皱着眉头,嘴角却有笑意。
她又红了脸。
序章
清凉寺初见
一、初见
二、世子
三、一期一会
四、黑船
政海兴波
五、大奥
六、将军继嗣
七、同盟
八、各怀鬼胎
九、溜之间
十、重逢
京都·可寿江
十一、衹园艺妓
十二、攘夷派
十三、幕府大老
十四、分裂
十五、除逆
安政大狱
十六、两难
十七、密诏
十八、 阴谋
十九、安政大狱
二十、赤鬼
宿命
二十一、大雪
二十二、旧人
二十三、妙寿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