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沉浸在失去爱女之痛中,患上了强迫症,性格孤僻怪异,疏远家人,没有朋友,与助手珍儿躲在维珍港口现代化的大厦里开设的灵魂唤回事务所,几乎与世隔绝。只有一个信念支撑苏黎活下去,唤回女儿的灵魂,因为她坚信是自己将女儿从楼上抛下,女儿只有八岁,可她一直没有成功。事务所客人形形色色,苏黎帮助老同学洛冬成功唤回为情所困愤而自杀的爱人之后,一位神秘的女人慢慢接近,找上门来。与此同时,另一桩命案在赌场上演,苏黎身陷其中,随着案件的深入,女儿死亡的真相浮出水面,简婕的秘密也不断揭露。
简婕
没错,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
我不是穿越剧导演,不靠写科幻小说谋生。20年前的我也不敢相信,世上真有如此玄妙的力量——我能帮助其他人,唤回死去的灵魂,指引他们重生。
不过心无敬畏的人是难以理解的,因为他们是偏执的怀疑论者。
怀疑,是隐藏无知最好的手段。
用人类已知的语言解释我的力量非常困难,但我们又必须让客人听明白。还好有珍儿这位出色的助手,她比我说得清楚:
人的确有灵魂,灵魂独立于肉体存在。
不过灵魂只能住在鲜活的肉体里,一旦器官濒死,灵魂就会慌乱,需要尽快寻找新的肉体依附,如果找不到,只能委身于空气中,最后能量耗尽,完全消散。
这个时候,如果有外力指引,帮助灵魂找到新的肉体,就可以使其重生。
而我就是指引人,指引的过程我称之为“唤回”。
世上有没有鬼我真说不清,但客人经常请我解释灵魂和鬼之间的区别。
我只能说:灵魂就像一个嗝,鬼魂就像一个屁,灵魂略显清新轻盈。
唤回灵魂的仪式并不复杂,不同于神婆驱鬼,经常要杀鸡宰羊,装模作样弄得血腥恐怖,灵魂喜欢简洁的做派——我就坐在一间安静的房间,渐渐入定后把灵魂带回人间。
不过问题来了,如何让陌生的灵魂乖乖地跟我这位“指引人”走呢?
灵魂可不会随随便便听人召唤,它们很任性,只会跟约定好的人走。
所以我必须先催眠委托人,进入委托人的回忆,在某些特定场合,“化身”为第三人,取得被唤回人的信任,说服他或她的灵魂在临死一刻跟我走。
每次珍儿说到这里,客户的嘴已经合不上了。
这时我就会踱着步子,捧着我的骨瓷咖啡杯婷婷袅袅地重新出场:“对不起,我要补充一点”,说到这里我总会高高昂起头,用下巴尖对着客户,清清嗓子说道,“我只能唤回灵魂,不能修复肉体。想看疑难杂症,治疗各种绝症的不要来找我,因为肉体的衰老不可逆转,这是宇宙中残酷的事实。我也不能改变历史,提醒车祸或者阻止意外,更不能告诉你彩票的号码,被唤回人还是会在特定的时间死去,因为我不是上帝。”
珍儿这时候配合默契,会用极其崇拜的眼神望着我,直到我心满意足地扮完式样,背影再次飘回自己的办公室,才满脸带笑地继续为客人解释——
但不是所有灵魂都能被唤回。
真的很难解释,因为这个世上可能已经不存在真正爱他的人,这种爱不是口头上的缅怀,礼节上的爱戴,是发自内心的渴求,比如母亲和爱人。
死的确是可悲的,因为除了活人的心里,他们已无处生存。
所以与其说是苏老师唤回了灵魂,不如说是世上的爱和留恋,让死去的灵魂得以安放……
“没有肉体,唤回灵魂还有什么用呢?”
这样无礼的问题,我是最懒于回答的,不仅懒于回答,还想跳上桌子骂人摔东西!还好有珍儿,在我每次濒临发怒的边缘,礼节地把客人带离我的视线。
“有什么用?这些浅薄、愚蠢的家伙!”
我颤巍巍地拉开抽屉,掏出香烟,点上一支放在烟灰缸里,趴在桌上一次又一次深呼吸,直到稀薄的烟雾飘进鼻腔,内心的激动才平复一些。
每一个尝过永失吾爱滋味的人,都会自己找到答案。
比如我——不过我已经答应珍儿,每周五不能哭孩子,因为身体总要歇一歇。
我日夜为之痛哭的是我的女儿,唯唯,20年前死去了。
劝我的人很多,孩子只是父母人生的一部分,不是全部,穿白衣骑白马,失去了就是无缘,要学会放下。更多的人是非议我矫情,天底下没了孩子的人多了,痛苦是肯定的,但像我这样夜夜流泪的却没几个。
我懒于争辩,也无话可说,因为我和别人不一样。
别人的孩子死于意外或疾病,我的孩子却是我杀的!
我杀的……
是我——
把她从十层楼高的露台扔下去,眼见她如同一只还没长齐翅膀的雏鸟,坠落在地面之后,鲜红飞溅……
第一章 简婕
第二章 简妮
第三章 简娜
第四章 简冰
第五章 母亲
第六章 苏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