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颜值高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两年前一次下公交车时,我跌下了台阶,扭伤了脚踝。紧随其后的是一套美国式的常规流程。紧急医疗救护人员在第一时间赶到,将我抬上救护车,赶往医院。几个小时后,我接受了治疗,随后便出院了。
故事的不寻常之处在于,无论是在去往急诊室的路上还是在医院时,我都受到了诸多关照。男男女女都对我友善备至。他们本不必大费周章。他们推着我的轮椅进了单人病房,这样我就不必等在拥挤的候诊室了。有人过来问我房内的温度是否适宜,是否需要调节空调的温度。我说有点儿冷,他就给我拿了条毯子,怕我觉得无聊,他还带来了杂志。护士们停下来与我亲切交谈。不断有人过来问我疼不疼.问我是否需要什么帮助,等等。在我等候的时候,还有其他病患被送进了医院。年长的病患痛苦呻吟,在得到最基本的治疗后就被晾在了一边;一个被秋田犬严重咬伤面部的女人将纸巾敷在脸上痛苦哀号,却被留在了角落里。所有病患都得到了救治,但我分明感到,他们(大部分是年长者、虚弱者、相貌平平者)被草草对待,列入了“已完成”的清单中。脚踝扭伤并不需要得到优先治疗,尽管我没有被安排到队伍前列,他们带给我的就诊体验却好得不能再好了。为什么人们会这样做?急诊室人员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疼痛,也显然知道我并不像其他病患那样需要关照。可为什么其他人被敷衍了事,我却被呵护有加?其他人所得到的只是治疗,我却收获了善意。
十七年前,我妈妈患了脑卒中,从那时起,她的脑卒中发作了好几次。我陪她去过许多次急诊室,因此看到了故事的另一面。那夭晚上,想到我所受到的关照,再对比这些年来我妈妈经受的,我的心都碎了。从急诊室回家的那个晚上,在亲眼目睹我和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病患所受到的不同关照后,我默默地哭了。这个世界忽视了那些像我妈妈一样的人。没有人在意这些相貌平平者的疼痛、挣扎和无助。
我享受吗?每一天,不自知地。就像任何一名好看、健康、独立的男性或者女性一样。这个世界对颜值高的人更和善,这已经成了一种第二本能。我不是单指约会时,它无关免费酒水、礼物和奢侈品。它关乎人们的善意:当你过了糟糕的一天,人们朝你微笑;与你相处时,他们会多表达一些关心。可这并不是我理应获得的特权。
颜值高的女性要面对一些其他女性无须面对的困扰,不过,这倒没什么问题。如果男性的关注是善意的,则无可非议。但他们的口哨、盛气凌人、震慑,并不出于审美欣赏。它出于一种侵略,这是所有女性,甚至连年轻女孩们,都早已认清的。
有时候,这种关注让人感到肤浅。急诊室里的关注便是如此。但我又凭什么拒绝这些出于善意的人呢?难道他们精确计算过我的美貌值多少善意?当然没有。事情的另一面更糟了。我对一切善举都心怀感激,因为它们不是长久的。终有一天,我也将变得年迈、体弱与相貌平平。
我拒绝依仗自己的美貌找借口。我知道它是主观的,也是短暂的。我知道美貌是种运气,何况世上貌美之人不在少数。我知道在漫漫人生略中它无关紧要,尽管它确实对第一印象的建立有很大影响。我从不匿名答题,生怕显得傲慢。生活中的定数我无以掌控,颜值更是如此。对于那些对我重要的人来说,它毫不重要。对于我的丈夫、母亲或者孩子而言,我的颜值重要吗?与朋友喝茶聊天时,我们会在意他们的颜值吗?不会,我不会这样。但是,我也不会装作漠视这种特权的存在,因为这种做法本身便是对它的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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