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种叛徒》是勒卡雷进入新世纪后一部国际犯罪题材力作。2016年翻拍为电影,由英国著名影星伊万·麦克格雷格和艾美奖、金球奖双料影帝戴米恩·路易斯主演。
《我们这种叛徒》是勒卡雷进入新世纪后一部国际犯罪题材力作:牛津大学导师佩里和女友嘉儿在怡人的安提瓜岛上享受美妙的假期时,偶然结识了俄国富豪迪马——一场精彩的网球比赛让佩里和迪马的人生轨迹有了交集。谁料,迪马竟是俄国犯罪组织的洗钱专家,组织内部斗争的残酷令迪马萌生去意,于是他希望通过佩里向英国情报部门传达寻求政治庇护的请求……
自此,佩里和嘉儿渐渐脱离了正常的生活轨道,一系列政治阴谋、间谍行动扑面而来,就此开启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跨国逃亡之旅:从法国巴黎到瑞士阿尔卑斯山,再到伦敦城里黑暗的走廊,哪里才是安全港湾?谁才是真正的叛徒?
机场暗得不合规矩——哪个机场都不该这么暗。那是第一件让佩里感到惊讶的事情。没错,过午夜了,但你还是会期待看到更亮的灯光,就算是一个像贝尔普这样只能起飞降落、尚未取得足够国际航线认可的小机场。
而且没有手续:除非把卢克跟一个身穿蓝色工作服的男人正在私下交谈的动作看成一项手续——这个不耐烦的脸色灰败的男人似乎是附近唯一的工作人员。现在卢克正给他看某张文件——太小了,肯定不是护照,到底是一张卡、一份驾驶执照,还是一个塞了钱的小信封?
不管它是什么,那个穿蓝色工作服的脸色灰败的男人需要借助更好的光线来检视,因为他转过身去,弓着身子站到身后的一束聚光灯投下的光线里,当他转回身来朝向卢克的时候,之前拿在他手里的随便什么东西从他手里消失了,要么就是他攥紧了那东西,要么就是偷偷塞还给了卢克,但佩里没看到他那么做。
在这个脸色灰败的男人之后——他没用任何语言留下一句话就消失了——是一条满是灰色屏幕的减速带,但没人注意它们就走过了。减速带后,一条静止不动的行李传送带,还有两扇笨重的电子感应门,在他们走近之前就打开了——我们已经在机场了吗?不可能!——然后是一个空荡荡的候机大厅,四扇玻璃门径直通往停机坪:还是没人来检查他们的行李,或是他们自己,让他们脱鞋,脱外套,躲在一块钢化玻璃的窗口后面闷闷不乐地看着他们,冲他们打个响指,示意他们把护照递过去,或是不慌不忙地问他们几个让人不安的问题,比如为什么来这个国家,来多久了。
要是他们在这里得到的不受盘查的优待归功于赫克托那头的秘密谋划——卢克是这么对佩里暗示的,赫克托自己也实际确认了——佩里只有一句话:脱帽致敬,向赫克托。
在佩里看来,通往空旷停机坪的四扇玻璃门像是被上了锁又固定住了,但一条绳上的卢克知道得更多。他径直走向右手边的门,轻推了一下——看哪!——它顺从地滑进自己的外框,一丝新鲜的冷空气蹿进房间,迎面拂上佩里的脸;他感激这阵风来得正是时候,因为他浑身湿热,极不舒服。
门大敞着,夜晚在召唤,卢克把一只手——轻轻地,而非居高临下地——搭在迪马的手臂上,示意他从佩里身边离开,领着他毫无异议地穿过门口,踏上停机坪,像是事前告知过的,卢克在那里突然左转,让迪马走在他身旁,留下佩里尴尬地跟在他们身后,像是某个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被邀请的人。迪马身上有种东西不一样了。佩里意识到那是什么。迈出门口,迪马脱掉了他的羊毛帽,把它丢进手边的一只垃圾箱里。
佩里跟在他们后面转身时,他看到了卢克和迪马肯定早就看见的东西:一架双引擎飞机,没亮灯,螺旋桨缓慢地转动着,停在五十码开外的地方,驾驶舱里坐着两个几乎看不见他们身影的幽灵般的飞行员。
没有再见。
是否有什么值得高兴或难过的事情,佩里不知道,无论在当时还是以后。已经有过太多拥抱,太多问候,真诚的或牵强的,在他们不断相聚又分别的过程中持续累积完成的一场道别、问候、互致爱意的盛宴,或许容不下再多一次的表达。
又或许——总是或许——迪马被自己的感情淹没了,说不出话来,也无法回头,甚至根本不能看他。也许在他走向那架小飞机时泪水早就在他的脸上决堤,他一步接一步地走着,步子小得让人吃惊,谨慎得像在走跳板。
至于卢克——这会儿落后迪马一两步,像是要让他独自享受并不存在的聚光灯和摄影机——也没对佩里说一句话:卢克眼里只有走在他前面的那个已经成型的男人,而非独自站在他身后的佩里。用他的尊严在前进的迪马:光头、挺着身子,努力压制着自己的跛脚,却不失庄严。
当然卢克为自己在和迪马关系里的位置制定了策略。要是没有策略,卢克就不是卢克了。他是佩里年轻时曾爬过的坎布里亚山 上聪明的行动迅速的牧羊人,集中他所能有的每一丝精神和体力,催赶能为他带来奖赏的母羊爬上台阶,往黑洞一般的机舱里去,随时准备看到他退缩、逃跑、突然停下和拒绝。
但迪马没有退缩、逃跑或是突然停下。他笔直地朝黑暗里大步前行,眼见黑暗吞没了他,小卢克立刻加快步子赶上了他。有人从里面为他们关上舱门,或是卢克自己关的:一阵仓促的铰链的摩擦,两下金属沉闷的碰撞声,似乎门从里面被锁上了,机身上的黑洞消失了。
佩里对起飞的过程也没有清晰的记忆:除了他想着要给嘉儿打个电话,告诉她老鹰起飞了,或者类似的措辞,然后为自己找辆公交或出租车,或者干脆走回城里。他不太清楚自己距离贝尔普市中心在什么位置——要是真有个市中心的话。接着他想起奥利就站在他身旁,也记得他搭了趟便车回到翁根的嘉儿和那个没有父亲的家庭身边。
飞机起飞了,佩里没有挥手。他看着它升空,敏捷地左右倾斜,因为从贝尔普机场起飞要对付不少丘陵和小山,飞行员必须反应很快。这两个飞行员就是。看样子是有商业执照的。
没有爆炸。至少没有一声传到佩里的耳朵里。过后,他倒希望能有一下。只有类似戴手套的拳头打进沙袋的重击声,还有一道让他突然看清整片黑色山麓的耀目的白光,接着就什么都没有了,看不见也听不到,直到顶灯闪烁的警车、救护车和消防车队尖啸着赶来回应那道消失的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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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阶段的半官方裁定是仪器故障。引擎故障是另一项原因。到处流传着姓名未知的维护人员消极怠工的小道消息。很长一段时间里,可怜的贝尔普机场都成了替罪羊,遭到专家们毫不留情的批驳。地面控制可能也受到了谴责。两组专家委员会无法统一意见。保险公司倾向保留赔偿,直到事故原因被调查清楚。烧焦的尸体仍然无迹可寻。从表象判断,两名飞行员毫无问题:真实握有执照的飞行员,此外还有丰富的飞行经验,可靠的家伙,都结婚了,没有使用违禁药物或酒精的迹象,他们的档案里没有任何不利的记录,两人都住在哈罗区 ,他们的妻子相互间关系不错。因此是两起悲剧,但就媒体关心的程度而言,只值一天的版面。究竟为什么一名英国驻波哥大大使馆的前工作人员会跟一名“居住在瑞士的可疑俄罗斯富豪”同乘一架飞机,就连八卦小报都没能找到合理的解释。性?毒品?军火?七零八落的证据里没有一项能够被证明。恐怖袭击——时下报道的万灵药——也被考虑进去,却又立即被否决了。
没有组织声明对这起事件负责。
获颁英国犯罪推理作家协会(CWA)“金匕首奖中之奖”的大师约翰‧勒卡雷的动人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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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列美国作家推理协会“一百部经典推理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