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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名 :
著       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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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时间 :
怒航 秘密
0.00     定价 ¥ 28.00
上海丹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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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所 属 馆 :
    仙霞新村街道图书馆
  • ISBN:
    9787020097012
  • 作      者:
    柏杨[著]
  • 出 版 社 :
    人民文学出版社
  • 出版日期: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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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柏杨写于1950年代的写实小说,"明显被忽略",其中表现出的大陆知识分子的心境和处境,"是战后初期台湾这个殖民社会一幅生动的写照",应为文学史家所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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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台湾作家柏杨,其创作大体可分为小说、杂文、历史三大类,总计百余部。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起,他的作品陆续被引进大陆,并引起广泛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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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介绍
  五十年代台湾新移民小说系列--"人生中最惆怅难过的莫过于爱情",这是序言中的一句话,这样的人生观察,正是柏杨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集中全力以小说去探索爱情的主因。
  《怒航》以发掘人性为主要内容,对于人性的善恶有相当深刻的探索。关于恶,柏杨以为:"大半苦难来自人类自身,人的最大罪恶,似乎不在于奸淫烧杀,而在于愚昧自私,多少悲剧和惨剧都由此而生。"(《序》)像是《七星山》中爱搬弄是非的齐桂芳,《周琴》中骄傲自私的周琴,《隆格》中只顾自己不顾他人的莉芙,《重逢》中背叛丈夫的玲华等。除了恶之外,对于善,柏杨也从悲剧中展现了人性光辉的一面,像是《微笑》中玉珍的丈夫,虽然家境贫困,但还是勉力帮助王有德一家人。
  《秘密》(1965)收八篇小说,其中有些写爱情,"没有一桩爱情不是一桩悲剧",都与金钱息息相关,读来令人不胜唏嘘。其中《秘密》是爱情的试验,对拜金主义者强烈嘲讽;《龙眼粥》写前世今生之爱,有灵异色彩;《沉船》写一个帮助妻子成名最后失去妻子的痛苦;《窗前》中男的是爱情的理想主义,女的是拜金而且现实,结果当然可想而知了;《莲》是一场灵肉之争,写出污泥而不染的崇高爱情;《拱桥》也是一出爱情悲剧,造化弄人,充满无奈。另外两篇《强水街》亦涉鬼魂,处理死去的小孩救父的故事;《塑像》写一位母亲对于死在南洋的儿子那种深沉的痛苦。
  贫穷常是这些故事之所以成为悲剧的主要原因,这是柏杨一个非常重要的观点,其所铺叙,相当程度反映出写作时的社会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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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评
  作为杂文家和史学家的柏杨先生,早已为大陆读者所熟知。然而,作为小说家的柏杨,似乎还没有为大陆广大读者所熟悉。其实,柏杨的小说是不可忽视的。柏杨自道,他的人生是十年小说,十年杂文,十年坐牢,十年历史。
  作为一个作家,哪一个十年可以忽视?
  柏杨小说系列中所选的小说,似可说是柏杨小说佳作之集大成者。
  ——陈建功

  二十多年后的今年夏天,我有机缘阅读柏杨的小说,如同初读《丑陋的中国人》时一样发生深层的心里震撼,却也有明显的差别,《丑陋的中国人》里的柏杨,是一个犀利到尖锐的思想家,而敢于直面直言说出自己的独自发现,让我看到一个独立思考者的风骨,甚至很自然地联想到鲁迅;隐藏在一篇篇小说背后的柏杨,却是一个饱满丰富的情感世界里的柏杨,透过多是挟裹着血泪人生的情感潮汐,依然显现着柏杨专注的眼光和坚定的思想。
  ——陈忠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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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摘
  序
  人生本来是应该快快乐乐的,世界上所有的动物,人是唯一的幸运儿。可是幸运儿的苦难却似乎比其他不幸运的动物,要多得多。我们看见野兽间互相迫害,难免十分震惊;但对人间的互相迫害,反而往往无动于衷,大概是习惯成了自然的缘故吧。这对那些天真活泼,终有一天要长大成人的儿童而言,真是一种可怕的刑罚。使身为父母的人,一想起他们免不了要跳进这样的社会,便不由得兴起无限悲伤。
  大半苦难来自人类自身,人的最大罪恶,似乎不在于奸淫烧杀,而在于愚昧自私,多少悲剧和惨剧都由此而生,我们有权利希望我们活得正常。
  文学先天的有道德性,这并不是向谁乞怜,也不是训练自己对权势驯服。而是,只有悲和愤的力量才能使灵性充分发挥。
  我非常抱歉,这本集子里的小说,没有最流行的男女调情谈爱的描写,也没有故事新编式的美妙对话。但我爱它,因它不仅是一个悲和愤的理想,也是一个悲和愤的实践。
  最后,谢谢您在百忙中看它。

  七星山
  "你记得中西航空公司'盛平号'撞山那回事吗?"
  "当然记得。"
  "那么,你一定认识齐桂芳了?"老王说。
  "不。"我说。
  "我朋友的太太。"
  "你是不是就要说到关于她的故事?"我说。
  "对了,"老王说,"德洪,你抬起头来,就可以看见那座高插云霄的七星山。"
  "是的。"
  "那女人的舌头能把它铲平。"
  "啊。"
  "她是一个绝物,"老王说,"世界上有这么一种人,你和她一旦相识,便等于把辫子交到她手里,任凭她摆布了,她会使你后悔巴不得和他根本不相识。齐桂芳便是这么一种人。"
  "你吃过她的亏,是吧?"
  "凡和她相识的人,没有一个平安。德洪,我想你一定洪福齐天,再不然就是祖先有深厚的阴骘。"
  "别开玩笑,老王。"
  "我向不跟人开玩笑,我说你有福,是因为你从来不认识齐桂芳,而且以后也永远不会认识她。"
  "说她的故事吧。"2.
  "齐桂芳的丈夫叫魏白,"老王说,"我们原来住在一起,我的太太玉薇跟她是同学。天晓得,那是一种什么性质的同学,她们年龄相仿,但玉薇读高中三年级的时候,她才刚刚考进初中。"
  "即令是同学,也不严重。"
  "当然严重,同学的关系使她成为玉薇消息的权威,我和玉薇是苦恋成功的,她抛弃了千万家产的继承权和去美国读书的巨额奖学金,跟我结婚。"
  "我知道。"
  "可是,"老王说,"只过了三个星期,我们的蜜月还没有度完,别人就告诉我,我的新婚太太已经和隔壁那个餐厅经理吊上膀子了。"
  "这是什么话?老王。"
  "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会知道这种谣言不着边际,我们隔壁住的那个餐厅经理,不识几个字,有妻有子,年纪大约五十岁,每天骑着摩托车上班下班,玉薇有时候在门口,见了面总要点点头的。我把消息告诉她,她气得要死,追查那谣言的来源,只一查便查到齐桂芳身上。她告诉别人说:
  "'玉薇,嗨,就是对门那个新娘子王太太,她爱上了那经理啦。'
  "'不会吧。'别人说。
  "'不会?'她说,'你不信的话,明天起早一点看看就知道,玉薇天一亮就拿把扫帚到门口扫地,要一直扫到那男人上班,两个人见过面才回去。'
  "'邻居们打个招呼算不了什么。'
  "'可是她那种笑的样子和普通人不同,你为什么不早一点起来看看,那场面真有意思。'
  "'她刚结婚,怎么又能爱上别人呢?'
  "'那经理家有电冰箱呀,'齐桂芳说,'还有电唱机、电视机,有钱得很,不过主要的是,玉薇爱他英俊哩。'
  "'天,你怎么知道那样清楚?'
  "'我当然知道,'她愤怒地说,'我们是老同学。'
  "这是我和她第一次打交道,德洪,我当时恨不得杀了她。"
  "不怪你,老王,任何人都会生气。"
  "玉薇哭了一天,"老王说,"要找她算账,被朋友劝下来。可是以后的日子便不好过了,用不了太久,我就从玉薇口中,再度听到新闻。那天吃晚饭的时候,我刚拿起筷子,她便像开了电钮的广播电台。
  "'阿王,'她说,'我们这巷子里三十八号姓赵的那家,昨天晚上跟太太打架,把太太打得头破血流,连夜送到医院。你说那作丈夫的对不对?'
  "'当然不对。玉薇,汤怎么这样淡?'
  "'你知道那赵先生用什么打的?'
  "'不知道,这汤能不能再放点盐进去?'
  "'用面棍子打的呢,你们北方人真野蛮,有人说赵先生在太行山当过土匪。这一次因他和一个酒女在外边同居,太太说了他几句,他就凶性大发。'
  "'谁告诉你这些事?'
  "'反正有人。'
  "'不要替人守密了,那人一定是齐桂芳。'
  "'她早上来对我讲的。'
  "'告诉你,玉薇,赵太太害的是急性肠炎,我的一个同学恰是她的主治医师。我早上去看牙时碰到他。'
  "玉薇沉默了,我想她再也不会听那女人的闲话。第二天,她果然没有向我说什么。可是到了第三天,平平安安地吃过晚饭后,我扭亮电灯,坐下翻开晚报,玉薇羞怯怯地走过来,坐在我身旁,用一种求我援助的眼神望着我。我本能地想到,她一定怀孕了。
  "'玉薇,'我挽住她的腰,'有好消息吗?'
  "她摇摇头,我抓住她的手臂。
  "'那你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我说,'不知道关于哪一方面?'
  "'不是一件重要的事,阿王,而是一件可耻的事。'
  "'天老爷。'
  "'林太太偷人呢!'玉薇瞪大了预期着我要惊奇的眼睛。
  "'哪个林太太?'
  "'我们斜对面,朱红大门那一家。'
  "'林先生在什么地方工作?'
  "'听说在拳击协会当理事。她太太漂亮得很,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大的读初中一年级,她还要红杏出墙,未免太不要脸。你猜她的姘头是谁?'
  "'我不猜,玉薇。'
  "'是教会那个马牧师呢,'她说,'别看他讲起道来一脸正经,却是恋爱能手,早上我买菜时看见他,他的态度忽然不自然起来,平常他都抢先和主妇们打招呼的,今天连头都不敢抬……'
  "'闭嘴。'
  "'你怎么啦?'
  "'玉薇,我知道你不是长舌妇,可是你今天说的,可能要惹出流血惨剧,而且自己良心上也有亏欠。我觉得很不对劲,告诉我,你听谁说的?'
  "玉薇目瞪口呆了半天,嗫嚅地说:
  "'听齐桂芳--'
  "果然是她,那个每天都把舌头伸到别人家灶底舔锅灰的女人!"
  3.
  "老王,"我说,"这种人太多了。"
  "所以社会一天比一天不安,"他说,"这件事过去不久,有一天,我下班回来,家门却是锁着,玉薇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齐桂芳拉着她那五岁的孩子,挺着肚皮,一步一步走过来。
  "'玉薇呢?'她问。
  "'不知道。'
  "'没有给你打电话吗?'
  "'没有。'
  "'也没有留条子?'
  "'是的。'
  "她看出我的焦急,便伸出脖子,像一头望见了嫩叶的花斑长颈鹿,我耳朵上立刻感觉到咻咻的喘息。
  "'你真是一个好丈夫。'她说。
  "'谢谢你。'
  "'你如果再早回来一会儿就好了。'
  "'怎么?'
  "'我还是不讲的好。'
  "'你最好是不讲。'
  "她想不到我跟其他人不同。我以为她碰了钉子,会转身告退,可是她没有,她不断地舐着嘴唇,把嘴唇都舐干了。孩子在她手里哭,她大声呵责着,然后正色地看着我,像一个害麻风的女人择定了顾主,要出卖她的麻风。
  "'我讲了怕你生气。'她说。
  "'魏太太,你怕得很对,我一定会生气。'
  "'玉薇一定有男朋友,'她不顾一切地挣扎说,'有一个男人经常来找她,一来就关起门。对了,那男人大约三十岁,比你漂亮呢。但你不能讲是我说的,你和魏白是朋友,按说我应该袒护玉薇,我们是老同学了,在学校里最最要好,可是她这一点做得对不起你。'
  "'那男人是玉薇的大哥。'
  "齐桂芳泄了气,像谁用针在她屁股上扎了一下,扭头就走。而这时候,玉薇恰巧回来,高跟鞋敲着地面的声音和平常不一样,我听出来那声音带着遏止不住的恼怒。果然,开门进去之后,她用力把手提包摔到沙发上。
  "'你到哪里去了?'我说。
  "'找你。'
  "'有什么事吗?'
  "她霍地挺起脊梁,我知道她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怒火。
  "'阿王,'在压制了一阵之后,她说,'自从我们相识以来,你给我做过几件衣服?'
  "'没有几件呀。'
  "'用你的指头细细地算。'
  "德洪,我给我太太做的衣服,如果用指头去算的话,两个巴掌都用不完,连窄裙睡衣在内,一共给她做了九件,这是一个可怜的数目。
  "'对不起,玉薇。'我赧然说。
  "'我嫌过你穷吗?'
  "'任何人都知道,你为什么说这些?'
  "'我逼你做过衣服吗?'
  "'更没有,玉薇,这是从何说起?'
  "'那你为什么到处宣传我不知道持家过日子,只知道爱漂亮,做衣服?你没有钱,我就苦苦逼你,好像我虚荣到那种程度,不体谅你也到那种程度。阿王,你是何居心?'
  "'我没有宣传……'
  "'你如果有良心,应该自己想一想,我假使真的那样,我会嫁给你吗?我这个新娘子,才不过只穿了你九件衣裳,合在一起整整四套半,你还有什么脸乱讲?'
  "'我没有乱讲呀,玉薇。'
  "'你自惭形秽,用吹牛来掩饰自己的自卑,补偿内心的缺陷,是不是?你这样做够低级的了,但我仍同情你,可是你知道不知道你严重地伤害了我,也严重地伤害了你自己--你为太太做几件衣服,有什么可以夸耀的?那只显露出你的肤浅。'
  "玉薇声泪俱下了,我喊:
  "'我发誓……'
  "'不要发誓,无风不起浪,你没有讲,难道是我讲的吗?'
  "'一定是齐桂芳,'我咆哮着,用手猛擂桌子,'我非和那猪女人当面对质不可。'
  "'不是齐桂芳。'
  "'你还庇护她?'我喉头嘶哑说,'她刚才还在我面前说你跟别人私通,她把你大哥当成你的情夫,说得神龙活现,幸亏我不像你这么冲动,不然一进门就会跟你拼命。'
  "玉薇扑到沙发上,我抱住她,她浑身抖着,叹了一口气:
  "'是那婆娘说的,她上午特地来告诉我,还教我发誓不透露她的名字。'
  "'找她当面对质,我没有说过一句什么做衣服的话。'
  "玉薇像从缸里捞出来的金鱼一样,僵卧在那里,低声说:
  "'我答应她守密的,阿王,原谅我。'
  "'不行,'我蚱蜢般跳起来拉住她,'对这种人讲什么信义!那婆娘的舌头闹得家家户户鸡犬不宁。'"
  4.
  "你们找她了吗?"我说。
  "没有,"老王说,"刚走到门口,便碰见魏白,他是齐桂芳的丈夫,我当然不能放过他。魏白是个明白人,当他听我们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之后,唉了一声。我急忙抓住他的臂膀,他算没有倒下去。我们夫妇架着他,像看护兵架着一个满身是伤的战士,架到我们房间,玉薇递给他一杯高粱酒,他用颤抖的手端着,几乎送不到口里。
  "'老王,'他衰弱地说,'对不起,我想你们会原谅我的,假使不是为了两个孩子,我早跟她离婚了,甚至我可能早把她碎尸万段。用不着再说什么请原谅的话了,你们会可怜我的处境,我现在去法院给她探听消息。'
  "'谁打官司?'
  "'桂芳是被告,'魏白说,'你记得三个月前四十八巷失火的事吧,桂芳肯定地说火首是崔平,她说那天晚上她路过四十八巷的时候,看见崔平的女儿跟一个骑单车的男人在墙角鬼鬼祟祟,后来大概是闹翻了,女孩子跑回家去,那男人单车后面恰好载着一桶汽油,就悄悄地泼到她家窗子上,然后纵火。现在崔家告了她,这不仅是诽谤,恐怕还要吃诬陷官司。我不知道她的嘴是怎么长的,那天晚上,桂芳在家根本没有出来,从吃过晚饭一直到望见火光,她一直在精神百倍地报告隔壁上次被小偷光临的经过。我想她上辈子定是一个没有舌头的女人,大概因为她更上辈子话说得太多,被阎罗王把它拔掉了。'
  "'不要在意,魏白,我们不过开玩笑。'我说,从一个要发狂了的敌人变成一个悲切的俘虏。
  "'这是上帝惩罚我,'魏白说,'竟给我这么一个妻子,我这一生是完了,老王,上帝不公平,他待我太毒、太狠。'
  "魏白踉跄告辞后,我和玉薇坐下来,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但我们心里却萌芽出来一个不约而同的想法,那就是,我们应马上搬家,搬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第二天,我遇到魏白,把这决定告诉他,他触了电似的说:
  "'你们得救了,只有我永不能超生。老王,真的,我的苦难没有止境,今天又有人打电话给我,汤太太明明是头胎,桂芳偏说是二胎,汤太太的母亲要打桂芳耳光。'
  "我们终于搬了家,而且恰恰我的工作岗位调到风城,于是一举两得地解决了问题。到了风城之后,因同事们公私上来往很多,所以仍不断听到齐桂芳的新闻。在法庭上判她一笔罚款,结束了崔家那场官司后,魏白揍了她一顿。德洪,我告诉你,他那一次没有把她打死,是一个绝大失策。"
  "打死妻子,丈夫恐怕非抵命不可。"我说。
  "两害取其轻,那岂不比一下子死二三十人更好。"
  "说下去,老王。"
  "齐桂芳并没有安分多久,"老王说,"她的舌头构造一定十分特别,老鼠的门牙如果不乱咬东西,会越来越长,终于把自己饿死。齐桂芳的舌头大概和老鼠的门牙一样,如果不努力搬弄是非,可能会长得垂到地面。
  "在那约半年的时间里,首当其冲的是于太太,齐桂芳说于太太穿着尼龙透明三角裤出来买东西,大人小孩围着她,指手画脚地看。第二个是周家--我们搬走后,继我们而来的新房客,她说周先生每天上班都要把太太锁到家里,怕她不正经,再也料不到他太太真的不正经,也追起那个英俊而又有电冰箱、电唱机、电视机的餐厅经理了。第三个是……好了,反正还没有到半年,她在那条街上的原形已完全暴露,人们发现法律行动太慢太轻,有一天就约了十几个太太,包括被丈夫殴打的赵太太,跟牧师恋爱的林太太,以及跟男朋友闹翻了的崔小姐,大家一拥而上,把她痛打了一顿,那一次打得很凶,使她一直到忽然光临我家时,还口吐鲜血。"
  "你说什么,老王,"我说,"那女人到了你家?"
  "是的。"
  "你把我搞昏了。"
  "事情是这样的,"老王说,"我和魏白是再好没有的朋友,他遭遇了困难,我不能袖手旁观。魏白在那一带住不下去了,他打了一个长途电话给我,在找到新房子前,要我允许他太太来暂住几天,我真后悔我当时没有拒绝,我如果有勇气拒绝,可能不会发生惨剧,那当然是以后的事了,反正是我当时在电话里竟然满口答应,不过一放下听筒我就想打自己的嘴巴。德洪,别的不说,请你告诉我,我怎么说服玉薇赞成这个重大决定呢?家是两个人共同的家,我却不经她同意便招惹一个比马鞭还长的舌头上门。我怕得要死,恨不得我没有活在这个世界上。"
  "玉薇不是一个糊涂人。"
  "幸好她不是一个糊涂人,"老王说,"我只稍微加以解释,她便答应了,而且另外收拾出来一间房子。第二天,齐桂芳和她的两个孩子来了,大孩子八岁,小孩子五岁,两个孩子倒十分可爱,可怕的是,他们的舌头大概接受了母亲的遗传,具有特别活跃的细胞。他们来了不到三天,全街孩子们都知道他们的父亲是美国人,是一个美国大官的私生子,由他们现在这个父亲继承过来,一旦他们成年,那洋父亲就会出面领他们去美国。
  "齐桂芳对我们不记旧怨是十分感激的,等到感激的情绪稍微淡了一点之后,她并不斥责她的孩子们胡说,反而使她自己的舌头也像蜗牛的触角一样伸出来。只两天光景,我的邻居太太就悄悄问玉薇:
  "'听说你们在台北是被邻居赶走的,是吗?'
  "'赶走?'玉薇吃惊说。
  "'我们感情总算不错,我才这样规劝你,'邻居太太说,'背后造谣,或背后揭人家阴私,都不是好事,尤其一个年轻人,总应积德远祸。'
  "玉薇当时就几乎昏过去,连邻居太太走了很远都没有发觉。但我们却发觉我们是被孤立了,街头上打招呼的人还跟从前一样多,但肯站下来像从前一样谈谈的却少了,再也没有一个人邀玉薇去她们家,玉薇也邀不动她们,只有那位邻居太太还继续和我们往来。
  "'不由人不信,'在我们苦求下,她说,'是你们客人对我们讲的,魏太太是你们的至好朋友,又跟玉薇从小同学,如果不是真事,以常情判断,她不可能信口雌黄。'
  "德洪,你猜我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一定当面责备她。"
  "不,"老王说,"我马上打一个电报给魏白,然后买了一张飞机票。第二天一早,玉薇还躺在床上抽噎,我就把齐桂芳像囚犯似的押到飞机场。
  "'魏白没有给我信呀。'她抗议说。
  "'用不着给你信。'
  "'你这是对朋友之道吗?'她号叫说,'魏白付妻托子,我还没有住十天,你太太呢,哭哭啼啼,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你也翻脸无情,硬送我们母子回去。'
  "'嫂夫人,我奉劝你一句--'
  "这时栅门开了,我推她进去。
  "'我奉劝你一句是,记住,请你以后再也不要搬弄是非。'
  "我的话刚出口,齐桂芳立刻转过头来,指着苍天,大声赌咒:
  "'我向来不管别人的闲事,'她说,'你怎么能说我这种话?我齐桂芳,如果搬弄过一句是非,教我坐飞机摔死。'
  "我急忙掩她的嘴,可是全机场的人,连驾驶员,二十五位乘客,和送行的亲友,全部听到了。"
  "天啊,"我说,"她怎么说出这种不恰当的话。"
  "德洪,这是不祥之兆。"
  "你未免太迷信了。"
  "迷信吗?"
  "嗯。"
  5.
  "那么,德洪,"老王说,"请你判断,飞机起飞后是不是平安?"
  "当然平安,"我说,"众神不会只为一个长舌的女人服务。"
  "你说的是理论。"
  "事实呢?"
  "事实是,"他说,"那架飞机就是中西航空公司'盛平号',起飞后二十分钟,因云层过厚,撞到七星山上,机上人员没有一个生还。"
  "包括齐桂芳和两个孩子?"
  "是的。"
  "天,"我说,"啊--"隆格1.
  从海上传来一声凄厉的呼救,发自那个行将溺毙、可怜得快要窒息的咽喉;嘶哑而绝望,在波浪滔天的大海深处爆裂,没有人知道那人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坠海,附近没有过往的船只,也没有出海的舢板,但那呼救的声音是真的,空气像血液一样凝结。而且只霎时,海天相接的地方扬起一只手,月光从一块块飘动的浓云中不时显露出来,射出它的光芒。那挣扎求救的手就更看得清楚,苍白而枯瘦。在凝视下,甚至还可以看见手背上突出的青筋。那遭难的人每抬一次手臂,就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向岸上呼喊:
  "救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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