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我们一起看世界吧》:
最后一处是美术馆的商店,是全馆最拥挤的地方。游客争先恐后地在这里购买纪念品。我惦记着给几个热爱动画的朋友买手信,所以不得不加入了疯狂的购物大军。即便如此,我还是尽量挑人少的货架去选择。
不知道是现场热烈的气氛“刺激”了小米,还是小米的热情已势不可挡,他在人潮里左右穿插,不停地在货架之间穿梭来往,同时大声地喊我:“妈妈,我要这个,这个我也要!”
拥挤的人流里,那种被人无语盯视的感觉重新回来,被压制在心底的怒气重新炽烈地燃烧起来。我走过去,将小米拉到人稍少的角落,很严肃地对他说:“如果你再这样玩闹,我就把你留在这里。”他的目光还停留在一个超大的龙猫公仔身上,丝毫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加重了语气:“我会离开你!”
三秒钟之后,他突然明白过来,看着我毫无表情的脸,仿佛被惊吓住了,十几秒之后,眼泪滚滚而下。他哇哇大哭:“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你离开我……”
我突然惊醒,那一刻的我一定是面目狰狞的,那一刻最无私温柔的母性远离了我,那一刻的我是一个太过在意外界目光的自私母亲!我连忙将他抱进怀里,安慰他:“我不会离开你的!”
可是悲伤的种子一旦撒下,就再也来不及撤回了。控制他的购买欲是正确的,但是我却使用了最锋利的方法。无论我怎么安慰,他虽然止住了眼泪,但那种透彻的快乐再也回不来了。
我们买了龙猫陀螺、餐垫和明信片之后,趁着夕阳正好,爬上了美术馆楼顶的天台。小米在机器人的脚下显得那么渺小,夕阳在他的身后,晕出好看的光圈,他的脸盘柔嫩饱满,眼神清澈无邪。这一切是这样的宁静而美好,是我亲手破坏了它,我在他的眼底留下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忧伤。
我们在人群中的时候,总是太过在乎别人的目光,这是一种愚蠢的自我绑架行为。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别有用心的人,也没有那么多别有用意的目光,一切的羁绊都来自我们的内心。现在想想,即便是循规蹈矩的日本孩子,在他们眼巴巴看着小米疯闹的时候,眼中的神情又何尝不是羡慕和渴望?
每一个孩子一生下来就是一座快乐的城池,风和光在他们的内心自由出入。是我们大人,用自己所谓的人生经验不断地给他们填压加固,在他们的心灵外围筑起了高高的围墙,让他们过早地背上了沉重的盔甲。当孩子露出笑容、展开胸怀拥抱一切的时候,冲出来阻止他的是不是我们自己?我们自己的内心已经有多久没有让风和光自由出入了?已经有多久没有擦亮梦想了?是否已经不再点燃希望了?
宫崎骏在《龙猫》中袒露心迹:什么时候我们开始无法像孩子一样肆意地大呼小叫了?心里的情绪堆积得像山一样高,直到溢出来。与其如此,不如永远像孩子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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