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本小说,这是一部启示录。
娱乐圈老腊肉告诉你雷剧烂片是怎么炼成的
岳超峰与吴正大,影视院校学生,导演系,同学同寝室,但三观极度不合。如果说岳超峰是正人君子,那吴正大可以说是个猥琐小人了。然而,被所有人都看好的岳超峰,毕业后郁郁不得志;被大家不耻的吴正大,毕业后却在圈里混的是风生水起、名利双收。有人问吴正大成功的秘诀,吴正大只给出了八个字: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什么意思?不懂?理想被现实绑架,拒绝解救,选择成为投机,这是病,但你治吗?
这就是一个看没节操小丑奋斗,让我们反思的故事。
哦,女神呵女神
一
在我们班的这拨同学中,有那么两位貌似不可理喻的奇葩人物——岳超峰是其中之一位,而吴正大则属另一类,各具特色,而又相辅相成,在我看来,他们就是我们这个怪诞时代颇具喜剧(或悲剧?)色彩的典型人物。
我之所以这么说,乃在于我们的这两位同学一以贯之的“特立独行”。
岳超峰言语不多,内敛而深沉,却酷爱玄奥费解的高深之哲学,时常又颇能睿智地一针见血的人——我老觉得他更像生活在另一个时代,或者说另一重时空中;而吴正大呢,他更像是一个丧心病狂的随心所欲者,一位动不动就会将他所知道的任何一件事物夸张到一定程度的人,一个总在生活中寻找“机遇”,但又总能神奇般地屡屡得手的人,当然,也是一位充满了滑稽感的无厘头式的人物,同时,他还是一位热情而又偏执地追寻既定目标的人。
他们为什么会成为这么一类,多少令人感到迷惑的怪戾之人呢?
我一点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们大学同窗,住在同一间寝室里。
在此,我得先说说平时就像一疯痴似的酷爱读书的岳超峰,至于我们的那位吴正大同学,他将会自然而然地走进我的故事,无须事先张扬,便何况,他已然够张扬的了,还需我来专门地为他张扬吗?
彼时的岳超峰还是一位沉默寡言的人,好像对发生在世间的纷纷扰扰丝毫也不关心,不闻不问,没事时就一人傻傻地呆着,闷头读各种书,尤其爱读哲学。这就让我们觉得他有点不可思议了。这不是有病吗,这年月谁他妈还会没事找事地读什么晦涩难懂的哲学,它能帮你赚来钱吗?
赚钱是我们这个伟大时代的唯一主题,或曰真理。难道不是吗?
毕竟我们所学的专业是编导。招我们进来时,老师还一本正经地告我们说:学成之后,你们将有可能成为一名人人艳羡不已的电影编剧或导演,风光无限。
这让我们一个个磨拳擦掌,欣喜若狂,感觉未来已然在向我们在座的所有人幸福地招手微笑。对我们来说,生活的前景将变得格外地光辉灿烂,如花似锦。
“多么诱人的伟大职业啊!”这位脸长得像一被压扁的易拉罐,面色苍白,瘦骨嶙峋的老师在课堂上手舞足蹈地说。
“你们爱看电影吗?”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抻长了长颈鹿一般的细脖子,微笑地问。
“喜欢!”我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这就对了!”老师兴奋地击了一下双掌,欢呼般地说。
“为什么喜欢?”老师脸上的笑容突然地戛然而止了。
“因为喜欢。”吴正大同学及时地回应说。
“这是同义反复,”老师皱起了眉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告诫说,“好,继续。要说出你们喜欢的重点,因为……”
“有钱。”吴正大理直气壮地说。
“可以出名,”郑京阳怯生生地嘀咕了一声。
“还有机会肆无忌惮地泡妞。”
谁也未曾想到,向来沉默寡言而不引人注目的岳超峰,冷不丁地居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惊世骇俗之论。闻听此说,课堂上霎时间鸦雀无声了。站在黑板前的老师也惊呆了,大张着蛤蟆一般的嘴巴,犹如被一根鱼刺卡在了喉咙上噎住了似的。
静默了一会,这才传来我们全班同学的哄然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如同海上突然掀起的惊涛骇浪,卷起了千层浪花,争先恐后地拍向沉默的海岸。
只有岳超峰一人没笑。
他依然绷紧了一如往昔、难见表情的面孔,冷漠地看着由他引发的喧哗,显得有些茫然,那副神情仿佛在寻问:嘿,我说什么了?你们一个个笑成这模样!
我们就是在那一天的课堂上,开始关注起这个人的。那时我们刚入校没几天。
二
“胡扯,全是没道理的一派胡言!”
有一天,岳超峰突然大光其火,一反常态地咆哮了起来,把我们同寝室的人都吓了一大跳。因为平时的他,只要一进宿舍,就立马像条蛇似的,蜷缩在他自己的那个不起眼的床边旮旯里,捧着一本大厚的书,认真地读了起来,看得津津有味,仿佛就他一人置身在另一个神秘的时空中,以致我们这一屋子的人,常常会在不经意间地忽略有他这么一人的客观存在。
我说了,岳超峰看上去就是一个颇显落寞而又沉默寡言的人,脸上总是飘着一丝若隐若显的忧郁和沉思,只有他的那对看上去犀利而又睿智的眸子,在不时地闪烁着。
即使我们一屋人,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学校正在发生的某个引人注目的事件,或社会上正流行着的足以吸引我们眼球的八卦新闻,他也会显得事不关已而高高挂起,典型的一副慵懒清高的模样,只是端坐在床角里,就着从窗外射进的那点可怜巴巴的光线,眯缝着眼,读着他手中的那本心爱的大书,就好像这屋里别人都不存在了,就他一人似的。我有时甚至会怀疑他精神上出了点什么问题,否则,他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他与我们每个人都显得格格不入?他以为他是谁!
有一天,趁他不在,我悄悄地溜到了他的床头,好奇地瞄了一眼整齐地码成一摞的书,让我着实地一惊不小,居然都是些什么黑格尔、康德、尼采、海德格尔和维特根基坦等哲学大家的著作,除了这些看着书名就让人头大犯晕的哲学,床头的另一边,还码放着古希腊悲剧、莎士比亚、雨果、托尔斯泰、福克纳、海明威等名家写的著作。我就纳了闷了,都啥时代了,还读这些东西究竟有什么用呢?它能为你带来利益吗?能为你找到理想的工作吗?能解决你时时面临的生存问题吗?
我们没事时至多会上网读点网络小说消磨时光,虽然写得非常的不着调,纯粹胡编乱造,甚至胡说八道,但起码看着好玩呀,又穿越又玄幻的,感觉腾云驾雾地上天入地,这不蛮他妈棒吗?而且这些被时代命名为“IP”的东东很多被改编成了电影,使得票房一片红旗飘飘,这就足以说明了这些不着四六的玩意儿是能换来票子的。你岳超峰看的那些艰深的大书能为你换来钱吗?不能吧!
在我们这个喧哗与骚动的时代,有比钱更重要、更有价值的东东吗?
我敢说,没有,从来就没有!在我们看来这是毋庸置疑的,真实得就像是真理本身。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们这些俗人可从来不会去读那些没用的哲学。在我们看来,岳超峰的此举应和了一句古老的名言——丧心病狂,没救了。
我们从小学、初中到高中,可被各种课程、各种学校布置的必读之书给坑苦了,成天价被大人和老师追在屁股后头逼着完成繁重的作业,还要不时地应付在我们看来极不靠谱的考试。
所以一旦考上了大学,我们的宗旨就是彻底地自由解放,除了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付一下老师安排的作业,临到考试的头几天突击复习一下考题,我们的业余时间就是瞎玩、侃大山、吹各种牛皮,网上冲浪,我们悠哉游哉地乐在其中而不知所以。
只有岳超峰与众不同。
在我看来,他基本上把各种哲学照死里读了,岂但如此,他还时不时地就手记下各类即时涌来的所思所想。他手持一只黄色的彩色笔在书上划满各种道道,意犹未尽时,还会在书页上用签字笔写下密密麻麻的眉批。
以致有一天,当他溜溜达达地奔了图书馆还书时,管理员对他的此一恶劣行径即时地表示了严重抗议。那天,他冷静地听着管理员们的训斥,脸上依然没有浮现丝毫表情。
“你们没听说毛主席读书时,就爱在书上划道道吗?”末了,他突然傻乎乎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管理员登时傻了眼。显然,她们没料到,岳超峰会把伟大领袖请出来为自己的行为做辩护。看着管理员目瞪口呆的样子,岳超峰一成不变的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愉快的笑容。
“你……你是从哪儿听说的?”管理员困惑地问。
“我们敬爱的老师就是一毛粉,是他上课时告诉我们的。难道你们不知道?”岳超峰故作惊讶地反问。
“哦,知道那么一点,但是……”
“没有但是,只有肯定。我这是在向毛主席学习呢。”岳超峰谦恭地说,“他老人家怎么读书的,我也跟着怎么读,难道这也有什么问题吗?”说着,他的身子还微微下躬了一丁点,仿佛在向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在天之灵鞠躬致意!
“可毛主席的书,是他老人家的私人藏书,你读的是学校图书馆的公共藏书,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一管理员终于回过味儿来了,及时给予了回击。说时,她的脸上也浮现出几近与岳超峰一模一样的表情,差异仅在她是女性的得意之表情,而岳超峰则是标准的男性表情。
“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毛主席的藏书是他私人的呢?”岳超峰慢悠悠地反问道,仿佛一时间不期然而然地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彼时的他,脸上的表情又一次悄然隐没了。
“在介绍毛主席日常生活的资料片中,我们伟大领袖的许多藏书,都是码在他的床头上的。”一位肥胖年龄稍大的图书管理员斩钉截铁地说。
“唔,是的,我也看过那个片子,上课时老师放给我们看的。”岳超峰肯定地点了点头,流露出一丝由衷的赞赏。
管理员们笑了。他们觉得终于战胜了这位善于诡辩的学生。
“可把书放在床头又能证明什么呢?”过了一会儿,岳超峰仿若茫然地问。
“证明了那些书,是毛主席的私人藏书。”一管理员先是一愣,后又振振有词地回答,说完,万分得意地扫视了一眼她的同事们。同事们也咧开嘴笑了,因为她们觉得没有什么比这个回答更具真理的力量了。
这时,管理员们一致认为,眼前这位学生的脑袋瓜子一定出了点什么严重问题——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纯粹明知故问。
“哦,原来是这样。”岳超峰恍然大悟般嘀咕了一声,接着感叹道。“真好!”
“什么真好?”管理员们不约而同地齐声质问。
“按照你们的说法,凡放床头的书,都是属于私人拥有,对吗?”岳超峰谦虚地问。
“呃……可以这么说。”一管理员先是脸上挂着胜利的微笑,做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但很快就察觉出了仿佛哪有些不对了,“嗯,你什么个意思?”
“那我只能非常遗憾地告诉你们,这些书,”岳超峰指着他还回的那一大摞书说,“也是放在我的床头的。”
“那能说明什么呢?”管理员还没及时地反应过来,不解地问。
“说明——按照你们的说法,或者说根据你们刚才的逻辑,这些书也是属于我个人的私人藏书。”岳超峰微笑地说。
“你胡说”
“你这是狡辩。”
“你还回来的这些书上还印着我们图书馆的印章呢?”
管理员们终于愤怒了,大声地嚷嚷了起来。
“噢,原来是这样啊!”岳超峰感叹了一声。
“那还能怎样?”
管理员们的口气开始变得咄咄逼人了。在她们的意识里,这位纯粹在胡搅蛮缠的学生终于在事实面前理屈词穷了,他不可能再有任何的反击能力,等待他的只能是束手就擒。由此,她们表现出了与天斗与地斗的高度亢奋。
“不好意思,”岳超峰谦卑地说,“请问,你们诸位见过那些书……哦,毛主席的那些藏书里,一准没有你们所说的那些所谓的图书馆的藏书印章吗?”
“什么意思?”
管理员一个个张大了嘴,一时间谁都没能明白岳超峰又想说些什么了。
“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说,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你们听说过这句名言吗?我们老师就经常用这句最高指示来教育我们。”岳超峰释然地笑了一下,轻声说。
“你究竟想说什么?”一管理员迷惑地问。
“我的意思是说,从毛主席的这个英明伟大的逻辑出发,你们未经调查研究,就武断地认定毛主席的藏书没有图书馆的印章,这种违反最高指示的性质好像是很严重的。”岳超峰彬彬有礼地回答,说时,脸上还莫名地飘过一丝羞怯。
那一天,图书管理员们被岳超峰说得几近崩溃。最后呢,岳超峰只缴纳了很少的一点罚款,便将这些书如愿以偿地据为己有了。
自从这一妙着管用之后,岳超峰就开始了他几近疯狂的如法炮制,只要是他从图书馆借来的垂涎欲滴的书,他便会没完没了地在书页上发疯似地划道道,写眉批。一旦如此做下之后,接下来,他会不容置疑地盖上他的私人图章。在他看来,只要一本书,宛若伟大领袖那般认真地读过、划拉过,而且注入过个人的亲笔眉注,并归置在自己的床头,那么这本书,理所当然地便隶属于他的私人所有了。
001…哦,女神呵女神
073…岳超峰与吴正大
127…吴正大与岳超峰
207…成功者与失败者
245…后 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