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期间,失踪达数个世纪之久的旷世国宝《赵城金藏》重现人世,上海滩风云骤起,暗流涌动。法国人、日本人、英国人、国民党等多方势力粉墨登场,较量厮杀,展开一轮又一轮惊心动魄的*宝大战。殊不知身负重要使命、戴着多层面具的他,才是真正的“渔翁”……
复仇人也是作案人,作案人又是破案人;
寻宝人也是盗宝人,盗宝人又是护宝人。
孤岛时期,是指1937年11月12日上海沦陷后,因城市中心为公共租界(英美租界)和法租界,日军未能进入,两大租界因形似漂浮于海上的“孤岛”而得名。此期间租界内保持了相对稳定的社会环境和生活秩序,而使得金融、商贸、文化、艺术乃至娱乐等颇为兴盛。这就是特殊年代所出现的“畸形繁荣期”,亦是社会学意义上的“孤岛现象”。
1941年12月7日,日军轰炸了美军驻夏威夷的珍珠港海军基地,太平洋战争爆发,日本向英国和美国正式宣战。此日,上海全部沦陷,“孤岛时期”至此结束。
——题 记
第一章 上海沦陷日
今天是1937年11月12日。这是中国现代史上最黑暗的日子之一——上海沦陷日。
中日之间的第一场大规模战役“淞沪会战”正式结束,国民革命军全线溃退,中国的历史被日本军国主义的战刀掀开了最暴戾、最黑暗、最血腥的一页。英美租界和法租界沦为孤岛,三百万上海市民成了亡国奴,中国已站到了生死存亡的十字路口!
大上海到处在燃烧、在倒塌、在流血、在哭泣、在痛恨、在谩骂、在呐喊,每一个中国人都在泣血溅泪,悲愤欲绝。
然而,最应该拿起刀枪来捍卫国土的人却逃跑了,美其名曰“撤退”,真是可憎、可耻和可悲。他们到底是战败了,胆怯了,抑或是放弃了最后一线获胜的希望?中国的前途在哪里?中国的明天在哪里?
夜幕刚刚降临,海关大钟刚刚敲过七下,就听得“咔、咔、咔、咔”的脚步声阵阵传来,这是日本占领军的八列纵队,侵略的铁蹄踏进了上海。日寇们面目狰狞,骄横狂妄,队伍里响起了恶魔般的歌声:
飘落的樱花是我们的血,
初升的太阳是我们的魂。
我们像利剑出鞘,
我们像骏马奔腾,
死亡是醉人的醇酒,
把我们带到美丽的天堂。
啊,武士,
啊,刀锋,
啊,胜利和光荣。
英租界西藏路683号是一栋三层小洋楼,四海贸易公司的总部设在此处。该公司对外经营各种进出口业务,其实是国民党战时保护文物委员会的所在地。这个委员会简称“文保会”,是国民党教育部下属的临时机构,主要负责收购和保护因为中日战争而流失民间的历朝历代的古董珍宝和珍贵文物。
负责人是江汉清,对外人称江经理,内部人员叫他江会长。他的副手叫何许人,是从军统局派过来的高级特工。江、何二人领导着二十多名正式工作人员和一百多名编外人员,日夜忙碌着抢救那些流散于街头巷尾、鬼市、黑市、文物贩子手中的古董文物。对于大户人家手中的珍贵文物则不惜以各种名目,重金收归国有,然后登记造册,打包装箱,定期用轮船沿长江水路运回重庆。
晚上七点刚过,三辆带篷卡车冲进了公司院子,几十名黑衣黑裤的日本特务跳下来,手持武器,凶猛地冲进大楼。
这一突然袭击让楼上的人猝不及防,文保会副会长何许人惊呼道:“江会长,日本人!”
江汉清闻言一惊,赶紧临窗下望,随即拔出枪来,大吼一声:“弟兄们,准备战斗!”
二楼房间里,二十几名正在忙碌的文保会会员同时拔出手枪,准备进行自卫反击。江汉清一挥手,会员们守住了各个门口、楼梯口和要道口。
此时大群日特已冲进楼内,呼喝着向二楼扑了上来,脚步声杂沓凌乱,杀气腾腾。
室内,火盆起火,何许人急急烧毁重要文件。
江汉清拉开抽屉,将公章、文件等重要物品放进皮包。
“当”地一枪,一名会员开枪击毙了冲在最前面的一名日特,其他会员纷纷开枪,往楼上冲的日特开枪还击。
一场激战瞬间爆发。
几名文保会会员中弹倒地,被打中的日特翻滚下楼梯。
“冲!冲!冲!冲上去!”大群黑衣黑裤的日特边开枪边往楼梯上猛冲。
会员拼命抵抗,日特火力猛烈。枪声密集,枪焰频闪,双方死伤遍地。
日特头目黑泽从后面冲上来,一边猛烈射击,一边高喊:“他们人少,给我大胆往上冲!”
砰砰砰砰!火力更猛,会员们伤亡渐多,渐渐不支,纷纷后退。
日特已冲至楼梯中间,江汉清一个闪身冲出来,连发三枪,击毙了两名、击伤了一名冲在最前面的日特。
何许人利用有利地形,半蹲着击毙两名日特,悄悄拉住江汉清道:“老江,情况危急,快跟我走!”
二人边打边退,从后门楼梯冲下楼去。
二楼上,日特疯狂扑来,会员们牺牲殆尽。
黑泽一脚踹开门,大手一挥,大群日特冲进室内,翻箱倒柜地搜查起来。
何许人带着江汉清从小楼后门跌跌撞撞地蹿了出来,狼狈地跳上停在街边的宾利轿车,发动引擎,狂奔而去。
二楼上,日特们狂搜乱翻,室内狼藉一片。
梁少堂上前对黑泽大喊:“黑泽少佐,古董全都在地下室呢!”
黑泽呼喊一声,日特们顺着过道冲下楼梯,“咚”地踹开铁门,冲进地下室。
宽大敞亮的地下室里灯光通明,博古架上、桌子上、箱子上,摆满了成千上万各式古董,墙上挂着一副标语:保护历史文化遗产,责无旁贷!抢救党国珍贵文物,使命在肩!
黑泽用生硬的中文一字一句地念完标语,笑声磔磔地道:“给我全部搬走!”
三辆卡车呼啸着开出大院。
灯火辉煌的大礼堂里,军乐齐奏,欢声笑语,一派节日气氛。
数十位日军将级军官端着红酒,言谈甚欢,其间穿梭着几个便衣特务。
值班参谋高喊:“司令长官到!”
将军们齐刷刷地敬礼,便衣高官们肃立等待。
日军上海派遣军司令长官武田毅雄中将大踏步地走进来,神采奕奕地登上讲台,志得意满地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啊,我大日本皇军经过三个月艰苦奋战,终于占领了中国最大的城市——上海。”
台下掌声雷动。
“诸位将士们,你们劳苦功高,功勋卓著啊!我武田毅雄为能够率领你们这支虎狼之师、胜利之师而倍感荣幸。此次会战,我们仅以九个师团三十余万人,就消灭了中国军队七十五个师七十五万余人,书写了日军战史上辉煌灿烂的篇章,为我大日本帝国立下千古殊勋,为天皇陛下赢得万世英名。”武田扫视一眼台下激情澎湃的将士们,继续道,“下一步,我们将剑指南京,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蒋介石军队最后的抵抗意志,占领中国首都,踏平中国半壁江山,最终灭亡中国的热血诗篇,将由我们的战刀书写!”
“万岁!”高官们欢呼着,纷纷举杯庆贺。
深夜,路灯通明,街道空无一人。废墟般的大上海,笼罩着恐怖的寂静。
马路上,一个小男孩孤零零地跑过,一队日军骑兵巡逻队走来,骑在七匹战马最前面的少佐拔枪瞄准,“当”地一枪,小男孩应声倒地。马蹄踩着孩子的血继续前进。
“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带血的马蹄,脆响,七匹战马上七名日军傲然挺立。
突然,旁边屋脊上闪过一道黑影,黑影动作隐蔽,忽隐忽现,闪、跳、腾、挪,紧紧尾随骑兵队,墙头上露出一张鬼脸面具,一闪即逝。一支雷明顿双筒猎枪从黑暗角落里慢慢地伸出,“嗤”地一枪,子弹微声出膛,击中了最后一名骑兵,骑兵立即倒伏在马背上,前面的人并未发觉异样,继续前行。
雷明顿再次发射,“嗤”地一枪,击中倒数第二名骑兵,骑兵毙命,倒伏在马背上……
雷明顿再次发射,“嗤”地一枪,击中倒数第三名骑兵,骑兵毙命,歪倒在马鞍上……
雷明顿再次发射,“嗤”地一枪,击中倒数第四名骑兵,骑兵毙命,一头栽下马来,钢盔脆脆地撞击地面,惊动了前面三名骑兵。
骑兵少佐大惊,怒拔战刀:“浑蛋!”另两名骑兵举枪四顾,惊慌失措,战马在原地一个劲儿地乱转。
雷明顿连发两枪,“嗤!嗤!”两名骑兵头部、胸部中弹,飙血溅肉,顿时做了枪下鬼。
少佐醒悟,急转马头,落荒而逃。雷明顿双筒猎枪紧咬不放,“嗤”地一枪,一弹爆头,少佐一个倒栽葱栽下马来。
七匹空马嘶吼一声,狂奔遁去。
路灯下的街道,泛着幽幽的蓝光。
墙头上的鬼脸面具一闪即逝。有什么东西从空中飘落下来,像是一张纸牌。
纸牌随风起舞,翻滚下落……
一辆黑色宾利轿车驶来,从满地尸体旁滑行驶过。
驾车人正是刚才和日特枪战的何许人,车轮一声尖叫,轿车停在尸体旁边。
天上飘落的那张扑克牌恰巧掉在轿车的挡风玻璃上,车上二人惊叫:“红桃K!”
后座上的江汉清惊诧莫名:“是那个幽灵杀手!他还活着?!”
何许人狡狯一笑:“嘁,小把戏。”脚下猛踩油门儿,车子急速向前驶去。
突然,在一个十字路口,从三个方向驶来三辆轿车,他不得不停了下来,何许人的宾利车被团团堵住。何许人探头张望。
从三辆轿车上分别走下两名身穿警服的探长和一名日军少佐。
陈探长不由分说地用两副手铐铐住了江汉清和何许人的手,就要带走。
“慢!”英租界的马探长走上前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法租界陈探长啊,怎么,你抓人都抓到我的地盘来了?”
法租界的陈探长一愣:“哦,是英租界的马探长呀,你不近视吧,你看看车子是停在谁的辖区内呀?”
二人扭头看车,轿车刚好停在十字路口的正中间。
这下马探长乐了:“明明大半个车身停在我们英租界内嘛,你不瞎吧?陈探长,还带人?先问问老子的枪答不答应!”马探长拔出手枪。
陈探长这下火大了:“哟,敢亮家伙,以为老子是吃素的啊?”陈探长也拔出手枪。
两支枪互相指着,两双眼睛冒着火怒视对方。
江、何对视一眼,眼睛四下踅摸,寻找脱身机会。
日军少佐走上前来,用生硬的中国话说道:“都放下枪!你是法租界的?你是英租界的?我是大日本皇军上海宪兵队水泽少佐。今晚戒严了,你们没有接到最后通牒吗?”
马探长急于解释:“太君……您看……这这这……没接到……”
水泽少佐不耐烦地一挥手:“少废话!今天皇军已经攻陷了上海,我们才是上海滩的新主人。大上海在我的脚下颤抖臣服,臣服你们懂吗?如果你们不想跟我回宪兵队受审的话,就把这两个人交给我!”
陈探长无奈,只得将两副手铐交给了日军少佐。
水泽少佐得意一笑,牵起手铐。
突然,一名日军士兵向少佐的车跑来,边跑边慌张地喊道,“少佐少佐,不好啦,那边出事啦,骑兵巡逻队被歹徒干掉了!”
“嗯?”水泽闻言一愣,随手把手铐交给马探长,转头对士兵道:“快走,去看看!”几名日军跟着少佐向出事的地方急步跑去。
马探长狠扽手铐:“走,跟我回英租界总巡捕房!”说着押着江、何二人向自己的轿车走去。
陈探长的手下急了:“哎,探长,这这这……”
陈探长摆摆手:“算了,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走。”
马探长是英租界总巡捕房的探长,叫马当先,最近刚升代理督察长,今晚抓了两个重要嫌犯,正暗自高兴。他让另一名巡捕把自己的轿车开走。打开江、何二人的手铐,拔出手枪,从后门上了何许人的车。何许人和江会长也上了车。
马当先摆枪下令:“开车!”
何许人问:“去哪儿?”
马当先用枪顶了一下何许人的后背,呼喝道:“装什么洋蒜!何探长,去哪儿?去老子的班房,开开洋荤,尝尝外国刑罚的滋味,那才够档次呢,哈哈哈哈!”
何许人无奈地边开车边说道:“嘿嘿,马老弟真会开玩笑,我是上海滩最大的良民,从没干过坏事儿。”
马当先冷笑道:“你说少了一个字,不是没干过坏事,而是没少干过坏事!”
何许人笑道:“你看你看,马大探长,这你就误会我了……”
“误会?”马当先讥讪道,“你一天到晚往古玩市场钻,往有钱人家里跑,跟盗墓贼交朋友,跟帮会里外勾结大搞交易,拿着大把钞票在干啥?还有那个鬼市,天不亮就鬼鬼祟祟地在干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搞的什么鬼名堂?”
何许人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道:“嘿嘿,都说马探长神通广大,火眼金睛,但这次却看走了眼。说句实话吧,马老弟,我除了开侦探社以外,还多少倒腾点古玩字画,难道这也犯法?”
马当先揭露道:“倒腾?恐怕不是倒腾吧,是收购,大批量地收购!有组织、有计划地收购!对不对?你也是当探长、开侦探社的人,你知道批量收购在租界算不算违法!”
何许人与江汉清对视一眼,何许人辩解道:“我说马大探长啊,人在江湖,为人做事全得凭良心、讲道义、守信用,你说说我有没有在关键时刻帮过你,救过你?你摸摸这儿。”何许人指指胸口,扭头扫一眼马当先,“大前年的‘百万英镑大劫案’,是谁帮你做的案情分析,最后让你立了大功?前年你的糗事不提了,还不多亏了我最后才摆平?还有去年,你让梅花堂的毒贩堵在黄浦江的货船上,是谁在最后关头来解的围、救的急,都忘了?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马当先沉吟半晌,脸色稍霁,收起手枪:“那好,算你巧舌如簧。何探长,我马当先也是知恩图报的人,你的好处我是忘不了的。不过你老实说,今天英租界西藏路的枪战是怎么回事,有没有你们的份儿?”
“啥,西藏路?”何许人装傻道,“枪战?什么枪战?嘁,你看我们一对斯文人,怎么会打枪哟。”
马当先不耐烦地挥挥手:“停车。”马当先下了车,回头再次问道,“真不是你们干的?”何许人耸肩摇头,江汉清也装得一脸茫然。马当先一甩手:“滚吧!”
何许人猛踩油门儿,车如漏网之鱼般夺命狂奔而去。
一 上海沦陷日
二 秘密使命
三 竞聘遇险
四 诡案?谜案?
五 鹰工作
六 赝 品
七 偷龙转凤
八 人赃并获
九 亡命天涯
十 步步紧逼
十一 移花接木
十二 中 计
十三 古 井
十四 转 移
十五 黑 狱
十六 调 包
十七 顶 罪
十八 金蝉脱壳
十九 印刷机
二十 特派员
二十一 缩骨术
二十二 X光机
二十三 双层障眼法
二十四 力挽狂澜
二十五 鲸工作
二十六 最后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