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与川端康成、三岛由纪夫齐名,对王家卫、村上春树影响至深的“无赖派”文学大师太宰治,临终前无助绝望的内心独白
★ 日本现象级畅销书
★ 献给所有内心曾经或正在经历挣扎的人的灵魂之书,让我们透过主人公叶藏的懦弱窥探到那个迷茫又渴望实现自我的自己
《人间失格》由前言、第一手记、第二手记、第三手记及后记五部分构成。其中,前言和后记通过作者的角度展开叙述,三篇手记则通过主人公叶藏的角度展开叙述。
叶藏与整个社会格格不入,在他的内心看不到一丝的希望,即便面对幸福也是极其不安的——正如书中的那句“胆小鬼连幸福都会惧怕,棉花都会让他们受伤”。最终,他感到人生没有任何出路,放任自己走向了堕落。
一直以来,我的人生便充斥着惭愧之感。
我对于所谓“人类生活”这种东西,是完全没有找到的。因为我出生在东北地区的乡下,第一次看到火车时已到了相当的年纪。我在车站的天桥上爬上爬下,甚至完全没有发觉天桥是为了跨越铁道而建造的,而误认为那只不过是为了把车站弄成像游乐场一样复杂、令人开心且时尚而配备的,并且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是这么认为的。在天桥上跑上跑下,在我看来已经算得上一种特别文雅且新奇的游戏了,而且觉得那是最能让人满意的一种充满智慧的服务。后来,我发现那只不过是方便乘客穿越铁道用的、极具实用性的台阶而已,不由觉得非常败兴。
我小时候也在绘本上看过地铁,之前一直误认为那不是因为实际需要,而是因为比起在地面上坐车,在地下坐车更有意思才被设计出来的。在地下坐车,在我看来就像个游戏,是那样与众不同,那样有趣。
我的身体从小就很虚弱,经常卧床。躺在床上时,我觉得床单、枕套、被罩真是很无聊的装饰,快到二十岁的时候我才知道那其实是一些生活必备品。于是,对于人们的节俭,我感到郁闷,甚至悲伤。另外,我不知道什么是饥饿。不是说我出生在衣食无忧的家庭,也不是说我的智商有问题,而是我当时完全不知道肚子饿是什么感觉。这种说法确实有些奇怪——即使肚子饿,自己也没有意识。小学和初中的时候,我从学校一回来,身边的人马上就会七嘴八舌地问:“肚子饿了吧?”“我们小时候也是这样的,上学回来肚子特别饿。”“吃甜纳豆吧?还有蛋糕和面包啊。”……这时,我就会发挥自己天生的迎合奉承的精神,开始嘟囔“我好饿啊”,然后把十个左右的甜纳豆扔进嘴里。就是这样,那个时候的我完全不知道饿是什么感觉。
我当然也会吃很多东西,但因为肚子饿而吃东西的记忆是几乎没有的。我会吃大家觉得稀罕的东西,也会吃人们认为是奢侈的东西,还有就是去别人家时要强迫自己把人家端出来的东西差不多全部吃掉。对于小时候的我来说,最痛苦的时候真的是在家里吃饭的时间。在乡下老家,我们家是十几个人一起吃饭的。用餐时,大家会把各自的饭菜对着摆成两排。我是最小的孩子,当然坐在最边上的座位。吃饭的房间有点儿昏暗,吃午饭的时候,家里十几个人默默地吃着自己眼前那份饭的情景,让我总会感到有些毛骨悚然。我家以前是一个乡下的老派家庭,菜式大都是固定的,当然也不能期待有什么稀罕的、昂贵的东西。所以当时的我愈发觉得吃饭时是最恐怖的。在那个昏暗的房间,我坐在餐桌的末座,冻得哆哆嗦嗦地把饭菜一点点地塞到嘴里,我甚至会想:“人为什么要吃三顿饭呢?大家这么严肃地吃饭,这也是一种类似于仪式的东西吧!也许全家人每天规定好时间,集中在昏暗的房间里,把饭菜按照顺序摆好,即使不想吃也要默不作声地嚼着饭、低着头,这就是为了向在家里徘徊着的灵魂们祈祷吧!”
“不吃饭就会死。”这句话以前在我听来只是一句令人生厌的威胁,但这种迷信(现在我也总觉得这是一种迷信)一直以来确实给我带来一种不安和恐怖。“因为人不吃饭就会死,所以我们必须要工作,必须要吃饭。”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让我感到晦涩难解,也没什么比这句话更会给人以恐吓威胁的感觉了。
总而言之,我可以说到现在也不知道所谓“人类生活”这种东西。我为自己的幸福观念和世上所有人的幸福观念完全不同而不安,因为那种不安让我夜夜辗转反侧、呻吟,甚至差一点儿发狂。我真的幸福吗?我从小就一直经常被人说是幸运儿,但我总是觉得自己身处于地狱之中,反而觉得那些说我是幸运儿的人比我更幸福。
我甚至会想,自己的身上注定要承受十大灾祸。即使其中的某一个换成别人来背负的话,也足以剥夺他的性命了吧!
总之,我无法了解,不清楚别人痛苦的性质和程度。现实性的烦恼,诸如只要吃饭就能解决的烦恼,我并不懂得。不过,也许这才是最大的痛苦,才是惨绝人寰的阿鼻地狱,像我之前列举的那十大灾祸在它面前会被“吹”得烟消云散。我不清楚。但是,面对如此境况,不自杀,不发狂,甚至还能不绝望、不屈服地生活下去,他们难道不痛苦吗?这些人彻底成为利己主义者,并且坚信这是理所应当的,难道他们一次都未曾怀疑过自己吗?那样的话,人的确会很轻松。但我不知道是不是人都是这样的,并且都会因此而感到满足……晚上能睡得安稳,早上就会感到精神爽利吧?他们梦见了什么?走路在想些什么?钱?不会只有那个吧?人为了吃饭而活着这样的说法我感觉自己好像听说过,但是为了钱而活着这样的话我还未曾听过,也许还不能这么说……越想越觉得不明白,为此我一直处于一种不安和恐惧之中,总觉得自己像个异类。我几乎不会和别人交流,因为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因为我想出的都是一些逢场作戏的、搞笑的东西。
那是我对人类最后的“求爱”。我对人有着特殊的恐惧,一直都是这样,但无论如何也无法完全放弃人。正因如此,我才觉得通过逢场作戏这样搞笑的事情能够跟人类有一些关联。虽然看起来我的脸上不断出现笑容,但其实内心是拼命的,或者更应该说是一千次也许才能成功一次的、让我汗如雨下的煎熬举动。
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即使对待家人,无论他们有多么痛苦,或是他们在想些什么,我都无法感知、想象。我已经把自己变成一个搞笑的高手,也就是说,不知不觉之间,我变成了不会说一句真话的孩子。
看看那时我和家人一起拍的照片的话,明明其他人都是一副严肃的表情,而我一定在龇牙咧嘴地笑着。这也是我幼稚的、可悲的搞笑方式中的一种。
另外,父母和兄弟姐妹无论说我什么,我都未曾顶过嘴。即便那种玩笑般的批评,我也会如被雷电劈中一般,变得发狂,更别说顶嘴了。那个玩笑一定是万世不变的人间“真理”。因为我无法履行那个真理,所以深信自己已经不能和人类住在一起了。于是,我不会争吵,也不会自我辩解。有人说我不好,我就会觉得有道理,会误以为自己确实做了过分的事情,总是默不作声地承受那种攻击,所以内心会有一种近乎发狂的恐惧。
无论是喜欢太宰治还是讨厌他,是肯定他还是否定他,太宰的作品总拥有着一种不可思议的魔力,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太宰笔下生动的描绘都会直逼读者的灵魂,让人无法逃脱。
——日本评论家 奥野健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