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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名 :
著       者 :
出  版  社 :
I  S  B  N:
出版时间 :
不存在的女孩 专著 = A tale for the time being
0.00     定价 ¥ 48.00
上海丹诚
此书还可采购1本,持证读者免费借回家
  • 所 属 馆 :
    上海市普陀区图书馆
  • ISBN:
    9787559635204
  • 作      者:
    (美)露丝·尾关(Ruth Ozeki)著
  • 出 版 社 :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 出版日期: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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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那些经历过的痛苦和失落的青春,你从来都不是孤单一人。口碑比肩《追风筝的人》, 堪称美国版《海边的卡夫卡》,荣获多项国际知名大奖,全球权威媒体及知名作家鼎力推荐!★ 露丝·尾关全新治愈系成长佳作。口碑比肩《追风筝的人》, 堪称美国版《海边的卡夫卡》


★  荣获多项国际知名文学大奖,美国多斯·帕索斯文学奖、英国独立书店图书大奖、美国图书馆协会Z佳小说奖、美国亚太文学奖。


★《纽约时报》《洛杉矶时报》《华盛顿邮报》等全球权威媒体及知名作家鼎力推荐!


★畅销全球,好评如潮,30余个国家出版,Goodreads 80000满分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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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露丝·尾关


当代美国文坛备受瞩目的女作家,电影制片人。她的文字“使人们领略到了美国文化中从未有人关注过的细节”。


代表作:《食肉之年》获得《纽约时报》年度好书、桐山环太平洋图书奖、巴尼斯和诺布尔美国图书奖。《大千世界》被翻译成11种语言,获得前哥伦布基金会美国图书奖、薇拉文学奖。

《不存在的女孩》是她Z受赞誉的一部新作,横扫欧美各大文学奖项,在世界30余个国家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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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介绍

这是一部讲述一个勇气可嘉的年轻女性被孤寂、被时间,最后被海啸撕裂的非凡小说。

露丝在海岸边捡到一本像是“漂流瓶”一样的日记,承载着希望和梦想。逐页阅读,她发现,一切可追溯到 一个日本小女孩安谷奈绪在女仆餐厅中写下的关于自己和她104岁太祖母的传奇故事。这本日记被海啸后的海浪带走,最终漂洋过海来到了远在大洋彼岸的加拿大。

日记中,奈绪和祖母在海边度过的一个美丽夏天被慢慢展开。奈绪仿佛一个现代的霍顿.考菲尔德,在她坦荡机智的轻松语调下,覆盖了一个16岁少女眼中的青春、流行文化、家族、自杀、911、禅、神风特攻队……

作者将东方的空灵深远和西方的自由价值,借奈绪和露丝在不同时空下的冒险来表现,她们都在时光穿越中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意义。这个故事充满了小说家尾关一贯幽默的口吻,深入探讨作家与读者、过去与现在、事实与虚构、历史与神话之间的关係,是一部充满高度原创性的作品,以虚实难辨的手法,直指普世共通的人性,以及所有人对于「归属」的渴求。

这不是《苏菲的世界》,这是16岁少女奈绪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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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评

“一本精致的小说:有趣、悲壮、锋芒毕露,又空灵飘渺。”


——《洛杉矶时报》


“非常让人过瘾的的小说,16岁女孩安谷奈绪的心灵之歌是它的灵魂所在……对当代日本世相的描绘和魔幻现实主义的风格都让人联想到村上春树。”


——《今日美国》


“既像日本青少年的俚语那样时髦,又如禅宗公案般不朽,露丝·尾关的新小说用一个出众的故事探索了生存的意义……既有犀利的理性,又具备直入人心的感性。”


——《华盛顿邮报》


“有许多西方读者非常熟悉的日本元素,比如校园欺凌、自杀的失业上班族、神风特攻队,但我们透过露丝的思绪进入奈绪的讲述,它们又变得鲜活、直接、勾人眼泪。尾关将她所呈现的几个宏大主题全部融入露丝和奈绪的故事中,她们的命运相互纠缠、无法分割。”


——《纽约时报》


“将日本人的认识与二战、普鲁斯特与流行文化、禅与量子力学巧妙地编织在一起,尾关穿梭在两个女性的声音之间,打造了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


——《奥普拉杂志》


“一本宏大的著作,巧妙地将一个日本女孩的日记同一个美国移民小说家牵引交汇,探讨了从欺凌到人的良知天性、生存的意义等各种命题……言词、隐喻、及蕴藏在巨大情感下的睿智无缝地结合在一起,恰是我们深爱的那种类型,在魔幻的讲述中传授关于生活的重要智慧,纯粹、简单、卓越。”


——《柯克斯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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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摘



奈绪


1


嗨!

我叫奈绪,我是个“时在”。你知道什么是“时在”吗?嗯,如果你给我一点儿时间,我会告诉你。

“时在”就是生活在时间里的人,也就是说,你和我,还有我们每个人,无论是现在存在、曾经存在,还是以后将会存在,都是“时在”。至于我呢,我现在正坐在秋叶原电子街的一间法式女仆咖啡厅里,听着一首忧伤的香颂。它播放的时间是你已经度过的某个时刻, 也就是我的现在。我正写下这些话,同时在对你好奇,存在于我的未来某处的你。如果你正在读这些话,那么可能你也在对我好奇。

你对我好奇。我对你好奇。

你是谁?在做什么?


你是抓着扶手吊环站在纽约的地铁车厢里,还是泡在阳光谷、你家温暖的浴缸里?

你是在普吉岛的沙滩上晒日光浴,还是在布莱顿抛光你的脚指甲?

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又或是中间的性别?

你的女朋友在为你下厨做好吃的吗?或者你正在吃外卖盒里冷掉的中国面条?

你是正蜷缩起来冷漠地转过身,背朝你打呼噜的妻子,还是正热切地等待你漂亮的情人洗完澡,然后和她激情地做爱?

你有猫吗?它正坐在你的腿上吗?它的额头闻起来有雪松和鲜甜空气的味道吗?

其实,这些都不太重要,因为当你读到这里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不同,你只是在随便什么地方,无所事事地翻着这个本子的纸页,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读下去。而这个本子正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时日里写下的日记。

如果你决定不再读下去,嗐,没关系的。因为反正你也不是我在等的人。但如果你真的决定继续读下去,猜猜怎么着?可以说,你就是我的“时在”,我们在一起能创造魔力!



2


呃,太蠢了。我得好好写。我打赌你正在好奇,什么样的傻女孩才会写出那样的话?

好吧,我就会。奈绪会。


奈绪就是我,我的全名是安谷奈绪子,但你也可以叫我奈绪,因为其他人都这么叫。而且如果我们要一直这样相会的话,我最好对你多说一点儿自己的事……

其实没什么变化。我仍坐在秋叶原电子街的这间法式女仆咖啡厅里,埃迪特·琵雅芙开始唱另一首忧伤的香颂了,芭贝特刚给我拿来一杯咖啡,我啜了一小口。芭贝特是我的女仆,也是我的新朋友。我喝的是蓝山咖啡,而且不加糖不加奶,这在少女身上很少见,但这绝对是上好的咖啡应该被享用的方式—如果你对苦涩的咖啡豆稍加尊重的话。

我把袜子拉下来了,挠了挠我的膝盖窝。

我整平了我的裙褶,这样裙褶就可以在我的大腿上部整齐地铺开。

我把齐肩发拢在右耳后面,我耳朵上打了五个洞。但现在我让头发披下来,恰当地遮住我的脸,因为坐在隔壁桌的御宅a上班族正在盯着我,这让我全身起鸡皮疙瘩,但又觉得好笑。我穿着初中校服, 我可以从他盯着我身体的方式看出,他多半是校园女生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为什么要在法式女仆咖啡厅里晃来晃去?我想说,真是个呆瓜!

但你永远不知道,一切都在变化,一切皆有可能,所以我也可能会改变对他的看法。可能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他会笨拙地靠过来, 对我说些格外动听的话,我会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他,而忽略他油腻的头发和糟糕的肤质,实际上我还会放低身段和他聊上几句,最后他会邀我去逛街。然后如果他能让我相信他疯狂地爱上我了,我就会跟他去百货公司,让他给我买一件可爱的开衫,或者一部携带b,或者一个包,尽管他显然没几个钱。这之后,可能我们会去夜总会喝几杯鸡



a.御宅(お宅,otaku):指过分沉迷于某种事物。现多指热衷动漫、电脑游戏、模型等次文化的人。

b.携带(携帯,keitai ):携带电话的简称,即手机。


尾酒,然后闪进一家有巨大按摩浴缸的情爱旅馆里。洗完澡后,就在我刚开始对他有些适应时,他的真实本性突然暴露了,他会把我捆绑起来,把装有新买开衫的塑料购物袋套在我的头上,强暴我。几个小时后,警察会发现我没有气息的裸体扭成奇怪的形状倒在地上,倒在圆形的斑马条纹大床旁。

也可能他会请求我用我的小内裤窒息他,他嗅着内裤的芬芳飘飘欲仙。

也可能这些只会在你我的脑海里发生,因为我跟你说过,我们在一起会创造魔力,至少当下可以。



3


你还在吗?我刚才重读了御宅上班族的部分,我想道个歉。写得很龌龊。那样开头不太好。

我不想给你留下错误的印象。我不是个蠢女孩。我知道埃迪特·琵雅芙的真名不是琵雅芙。我也不是个龌龊的女孩,更不是个变态。我其实并不热衷于变态,所以如果你是的话,那么请马上把这个本子放下,别再往下读了,行吗?你只会失望,觉得浪费时间,因为这不会是一本什么怪女孩的私密日记,充斥着粉红色的春梦和龌龊的癖好。不是你想的那样,因为我在死前写下这些的目的,是想跟什么人讲讲我一百零四岁的曾祖母迷人的一生。她是个禅宗比丘尼。

你很可能觉得尼姑一点儿都不迷人,但我的曾祖母真的魅力四射,而且她一点儿都不古怪。我敢肯定有很多怪尼姑存在……好吧, 可能没有那么多怪尼姑,但是怪神父就……可以肯定的是,怪神父到处都是……不过我的日记不会提及他们和他们那些扭曲的行径。


这本日记会讲述我的曾祖母—安谷己子一生的真实故事。她曾是个尼姑,一名小说家,是大正时代a的“新女性b”。她还是个无政府主义者,一个有过许多异性和同性情人的女性主义者,但她毫不怪异龌龊。即使我最后提到她的一些情事,我所写的一切也都是历史事实,是为了给女性力量正名,而非一堆愚蠢的艺伎扯

淡。所以,如果怪异龌龊的东西是你的心头所好的话,还请合上这个本子吧,把它交给你的妻子或同事,能省下你很多的时间和避免很多的麻烦。



4


我觉得人生有清晰明确的目标很重要,你不觉得吗?尤其在你没剩多少人生的时候。因为如果你没有清晰的目标,你的时间可能就会不够用,当那天来到时,你会发现自己站在高楼的栏杆边,或是坐在你的床上,手里攥着一瓶药丸,心想:妈的!我搞砸了,我要是给自己设定过更清晰的目标就好了!

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个,是因为我其实不会久留,你最好预先就知道这件事,这样你就不会做假设。假设很讨厌。假设就像预期。假设和预期会扼杀一切关系,所以我们俩还是别往那里去,行吗?

事实是,很快我就要从时间里毕业了,或者我不应该说毕业, 因为这听起来就像我真的完成了目标,有资格继续前进一样。实情是,我才刚满十六岁,一事无成。零。无。听上去可悲吗?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做到精确。如果不说毕业的话,我应该说,我要从时间里退出了。退出。时间到。离开我的存在。我在数着刹那。

一…… 二…… 三…… 四……

嘿,我想到了!我们一起来数刹那a吧!



露丝



1


一点闪光吸引了露丝的视线,那是从一大团晒干的巨藻底下折射出来的零星阳光,大海在满潮时把这些巨藻堆到了沙滩上。她误以为是死水母在反光,差点儿就错过了。这些天来,沙滩上的水母泛滥成灾,这种红色的巨型蜇人水母看上去就像海岸线的片片伤痕。

但有东西让她停住了脚步。她弯下腰,用运动鞋的鞋头拨了拨海藻堆,又拿一根棍子戳了几下。带状的藻体散开,她用力地挪开它们,发现埋在下面闪光的不是垂死的水母,而是什么塑料的东西,一个塑料袋。不奇怪。大海里满是塑料。她又挖开一点儿,直到可以捏住塑料袋的一角,把它提起来。一个伤痕累累的塑料冷藏袋,比她想象中要重,表面上像发皮疹一样爬了一层藤壶。它一定在大海里很久了,她心想。她能看到袋子里有一点儿红色的东西,肯定是什么人从船上扔下来的垃圾,要么是野餐或者锐舞派对后留下来的。大海总是


把东西举高,再大力地抛回来:钓线、浮标、啤酒罐、塑料玩具、卫生棉条、耐克运动鞋。几年前抛回来过断脚。温哥华岛的人在整条海岸沿线都发现了被冲上沙滩的断脚。这片沙滩上就有人发现过一只。没人能解释清楚其他肢体在哪里。露丝不愿去想象这个袋子里有什么东西在腐烂。她奋力把它抛到沙滩的远端。这样她可以先散完步,回去的路上再顺便把它捡起来,带回家,然后扔掉。



2


“这是什么东西?”她的丈夫在玄关就喊起来了。露丝在做饭,正专心致志地切着胡萝卜。

“这个。”见她没有回应,奥利弗又问了一遍。

她抬起头来。他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提溜着那个伤痕累累的大冷藏袋。她把它留在门廊上,本打算把它丢进垃圾堆里的,但一分神给忘了。

“哦,别管它。”她说,“就是垃圾。我从沙滩上捡来的。拜托,别把它拿进屋里来。”她为什么要解释呢?

“但是里面有东西啊。”他说,“你难道不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不想。”她说,“晚饭快好了。”

他还是把它拿进来了,一边抖着沙子,一边把它放在厨房的桌子上。他可忍不住。他的天性就是爱刨根究底,把东西拆个七零八落, 虽然有时也把它们装回去。他们的冰箱里塞满了塑料盒,里面都是他们家的猫带回来的鸟儿、鼩鼱和其他小动物的尸体,等着被解剖和制成标本。

“不止一个袋子。”他小心地拉开第一个袋子,放在一边,汇报说,“是袋中袋。”


对什么活动都好奇的猫跳上桌来想帮忙。他们不允许它上桌。这只猫有名字,叫“薛定谔”,但他们从来没这么喊过它。奥利弗叫它“佩斯特”( Pest) ,有时也喊成“佩斯托”( Pesto) 。它总是做坏事, 把松鼠开膛破肚后丢在厨房的正中间,把那些发亮的小内脏,比如肾啊、肠子啊,丢在他们卧室的正门口,让露丝夜里起床上厕所时光脚踩个正着。奥利弗和猫,他们俩是一伙的。奥利弗上楼,猫也上楼。奥利弗下楼吃饭,猫也下楼吃饭。奥利弗出门尿尿,猫也出门尿尿。现在露丝正看着他俩检查塑料袋里的内容。她脸一抽,预期着某人腐坏的野餐或更糟糕的什么东西发出恶臭,那会毁了他们香喷喷的晚饭—扁豆汤。他们晚餐吃扁豆汤和沙拉,她刚加进了迷迭香。

“你能不能去门廊里拆垃圾?”

“是你捡来的。”他说,“而且不管怎么说,我觉得这不是垃圾。包装得太整齐。”他继续法医般的剥离术。

露丝猛吸一口气,但只能闻到沙子、盐和大海的味道。

他突然放声大笑:“佩斯托,快看!”他说,“归你了!是个凯蒂猫的饭盒!”

“拜托!”露丝说。她开始觉得绝望。“里面还有东西……”

“我说真的!不许你在这里打开它。拿出去—”但太迟了。



3


他已经把袋子铺平了,按照尺寸,从大到小一个个地叠放好, 然后把里面的东西分成了整齐的三类:一小沓手写的信件;一本胖墩墩的精装书,红色封面已经褪色;一只坚固的古董手表,磨砂黑的表面,发亮的字盘。旁边放着凯蒂猫饭盒,是它保护这些东西免受海水的侵蚀。猫在闻饭盒。露丝提起它,把它放在地板上,然后把注意力转向桌上的物件。

信件看起来像是用日文写的。红书的封面上印着法语。手表的背面蚀刻着一些符号,很难辨识,于是奥利弗拿出iPhone,用显微镜应用程序来查看这些刻印。“我觉得这些也是日文。”他说。

露丝随手翻看信件,尝试辨认那些褪色的蓝色墨水文字。“笔迹的年代久远,用的是草书体,很优美,但我一个字也看不懂。”她把信件放下,从他手上把手表拿过来。“对,”她说,“是日本数字。但不是日期。よん,なな,さん,はち,なな。四,七,三,八, 七。可能是序列号吧?”

她把手表拿近耳边,听听有没有嘀嗒声,但手表已经坏了。她放下手表,拿起亮红色的饭盒。就是这一抹红色透过伤痕累累的塑料袋显现出来,让她误把冷藏袋当成了蜇人的水母。它被冲上岸之前,在海里漂了多久?饭盒盖的边缘有一圈橡胶垫。她拿起书,出人意料, 竟然很干燥;布质的封面柔软老旧,四个边角因为拿放不注意,已经磨秃了。她把书的边沿拿到鼻子下面,吸进一些旧纸的霉味和灰尘。她看着书名。

“《追忆似水年华》,”她念出声,“马塞尔·普鲁斯特。”



4


他们喜欢书,所有的书,特别是古书,他们家堆满了古书。到处都是书,堆在柜子上,摞在地板上、椅子上、楼梯台阶上,但露丝和奥利弗都不介意。露丝是小说家。奥利弗坚称,小说家就应该有很多的猫和很多的书。的确,买书成了她搬来荒凉湾这个偏远小岛后的慰藉,岛上的公共图书馆是社区会堂楼上一个潮湿的小房间,读者还全都是小孩。除了大量折角的青少年文学读物和几本流行的成人小说,图书馆的馆藏似乎主要是关于园艺、装罐加工、食品安全、替代能源、替代疗法和替代学校的。露丝想念大城市图书馆的丰富多样, 还有它们宁静的空间感。她和奥利弗刚搬来小岛时,两人达成一致, 她可以订购任何想要的书。她的确这么做了。她把这叫作“研究”, 尽管最后是他读完了大部分的书,而她只读了几本。她只是喜欢被书包围的感觉。不过近来她开始注意到,潮湿的海风让书页鼓胀变形了,蠹虫也在书脊里安了家。她翻开封面时,一股霉味袭来。这让她难过。

“追忆似水年华,”她说,她在翻译红色布面书脊上凸起的镀金标题,它已经晦暗了,“我没读过这本书。”“我也没读过,”奥利弗说,“不过我可不打算拿法文版的来试手。”

“嗯。”她表示同意,但还是翻开了封面,想知道自己能不能读懂开头的几行。她期待着看到有岁月痕迹的对开本,用古老字体印刷,所以当她看到孩子气的紫色笔迹爬满纸页时,她措手不及。感觉就像是一种亵渎,她被吓得不轻,差点儿把本子掉在地上。



5


印刷体可以预见,不带感情,与读者的眼睛进行机械式的交流, 传达信息。相反,手写体与眼睛对抗,缓慢地展示它的意义,像肌肤相亲。

露丝盯着页面。紫色的词语大多是英文,不时穿插着一些日文, 但她并不是真正在用眼睛读取字面的意思,准确地说,她是在朦胧而动情地“感知”书写者的存在。握着这支紫色中性水笔的手指一定属于一个女孩,一个少女。她的笔迹,这些印在页面上的呆呆的紫色印记留存着她的心绪和渴望,而且露丝一瞥见书页就确凿地知道,这个女孩有滋润的粉色指尖,她咬指甲一直咬到嫩肉里。


露丝更仔细地打量字母。字写得很圆,有点儿马虎(现在她想象这个女孩一定也是这样),但它们挺得还算直,一气呵成地列队穿过整面纸页,不紧不慢,但也不拖沓。有时在一行的末尾,它们挤得稍紧些,就像人们在挤电梯或是挤地铁车厢,门就快关上时彼此推搡一样。露丝的好奇心被激发起来。这显然是一本日记之类的书。她又察看了一遍封面。她应该读它吗?她故意重新翻到第一页,感觉到暧昧的渴望,就像一个窃听者,抑或偷窥狂。小说家都花大量时间去打探别人的事情。露丝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

“嗨!”她读起来,“我叫奈绪,我是个‘时在’。你知道什么是‘时在’吗?”



6


“是浮货啊。”奥利弗说。他在检查长在塑料袋外表面的藤壶, “难以置信。”

露丝从纸页里抬眼一瞥。“当然是浮货,”她说,“要不就是投弃品。”本子在她的手中散发温暖,她想继续读下去,却听到自己在问:“其实有什么区别?”

“浮货是偶然的,是从海面上发现的漂浮物。投弃品是被投弃下来的。区别在于目的。所以你说得对,这可能是投弃品。”他把袋子放回桌面,“我想,已经开始了。”

“什么东西开始了?”

“漂流物啊,”他说,“正在逃离太平洋副热带环流的轨道……”

他的眼睛在闪光,她能看出他很兴奋。她把本子搁在腿上:“环流是什么?”


“一共有十一个行星式大环流,”他说,“两个直接从日本旋向我们,在不列颠哥伦比亚省海岸旁分开。小一点儿的阿留申环流北上前往阿留申群岛。大一点儿的往南走。有时被叫作海龟环流,因为海龟从日本向下加利福尼亚半岛迁徙时会借助它。”

他举起手来比画出一个大圆。猫本来都在桌上睡着了,现在一定是察觉到了奥利弗的兴奋,因为它睁开一只眼,绿色的眸子在偷偷地看。

“想象这个是太平洋,”奥利弗说,“海龟环流顺时针旋转,阿留申环流逆时针旋转。”他用手模拟洋流的大弧和旋涡。

“这和日本暖流不是一样的吗?”

他跟她讲过日本暖流。日本暖流也被叫作黑潮,它把温暖的热带海水从亚洲带去太平洋西北海岸。

但他现在摇摇头。“不太一样,”他说,“环流更大。像是一串洋流。想象一个蛇环,每条蛇都咬着前面一条蛇的尾巴。黑潮只是四五个组成海龟环流的洋流中的一个。”

她点点头,闭上眼睛想象蛇的画面。

“每个环流都以自己的速率环绕轨道,”他继续说,“轨道的长度叫作音调。很美吧?就像天体的音乐。最长的轨道周期是十三年,这就奠定了主音。海龟环流是半音,六年半。阿留申环流,四分音,三年。乘着环流来的浮货叫作漂流物。停留在轨道上的漂流物被认为是环流记忆的一部分。从环流中脱离的速率决定了漂浮物的半衰期……” 

他捡起凯蒂猫饭盒,在手里翻了个个儿:“你记得日本那些人的家被海啸席卷,所有东西都被扫进海里吗?他们正在追踪这些东西,预计会被冲上我们的海岸线。我觉得这发生得比所有人的预期都要快。”


奈绪




1


要写的太多。我从哪儿开始呢?

我把这个问题编成短信发给我的老己子,她回复了这句话:現在地で始まるべき。

好吧,我亲爱的老己子。我就从“菲菲的可爱围裙”这里开始吧。“菲菲”是几年前秋叶原电子街上冒出来的一堆女仆咖啡厅中的一间,但让“菲菲”稍显不同的是它的法式沙龙主题。内饰大多采用粉色调和红色调,以金色、乌木黑和象牙白强调点缀。圆桌很舒适, 有大理石般的桌面,桌腿看起来像雕刻的桃花心木,相配的座椅有松软的粉色织锦椅面。深红色的天鹅绒玫瑰蔓延在墙纸上,窗上垂坠着绸缎。镀金天花板上吊着水晶枝吊灯,裸体的丘比特小娃娃像云朵一样飘在墙角处。玄关和衣帽间旁有细流的喷泉,一座裸女雕像被跃动的红光照亮。

因为我没去过法国,所以不知道这样的装修正不正宗,但我猜法国很可能没几间像这样的法式女仆咖啡厅。无所谓啦。“菲菲的可爱围裙”的氛围时髦又私密,就像被塞进了一个幽闭而又令人恐惧的巨大情人节礼盒里,女佣们挺着垫高的胸部,穿着打褶的制服,看起来也像是可爱的小情人。

不幸的是,这里现在很空,只有角落的台子坐了几个御宅族a, 还有两个瞪大眼睛的美国游客。女仆们死气沉沉地站成一排,拉扯着自己衬裙上的蕾丝,看来对我们厌烦又失望,好像她们在盼望更新更好的顾客光临,一扫阴霾。刚才一个御宅族点蛋包饭b时有过一小阵骚动,蛋包饭的形状是个淋了番茄酱的红色凯蒂猫大脸。一个胸牌上写着名字叫咪咪的女仆在他面前跪下来喂他,每一勺饭都要吹上一吹再送进他嘴里。美国人真的看嗨了,场面很搞笑。我真希望你能见到那一幕。但他吃完后,咪咪把他的脏盘子收走了,现在又回归无聊。美国人只能不停地喝咖啡。丈夫在设法说服他的妻子让他也叫一份凯蒂猫蛋包饭,但她太刻板了。我能听到她在小声嘀咕蛋包饭太贵。她说得有道理。这里的要价就是打劫,但我的咖啡不要钱,因为芭贝特是我的朋友。要是一会儿那个妻子松口改变主意的话,我会跟你讲的。

过去可不是这样。那时的女仆咖啡厅是人气No.1 !芭贝特告诉过我,顾客们过去要排上几个小时的队才能等到一张台,而且女仆们都是全东京最漂亮的,你能听到她们的声音穿过电子街的噪音大声喊着:“お帰りなさいませ,だんな様!”这让男人觉得自己富有并且有地位。但现在潮流过了,女仆不再风行,顾客只有外国游客,还有乡下来的御宅族,要么就是仍对女仆抱有过气迷恋的可悲变态。而且女仆们也没有那么漂亮可爱了,漂亮可爱的女仆大多都去医院咖啡厅扮护士或是去床吧b扮毛绒公仔,这些新的角色能赚更多。毋庸置疑,法国女仆大势已去,每个人都心知肚明,所以没有人愿意白费功夫去努力。你可以说这种气氛让人压抑,但我个人觉得,正因为没有人过于努力,所以才变得轻松。每个人都过于努力的话,那才压抑,而且最压抑的就是她们都拼了命地努力,还真以为自己就快成功了。我敢肯定,以前这里就是那样的,铃儿愉快地响叮当,笑声不绝,顾客的队伍绕过街区,可爱的小女仆们甜言蜜语地巴结咖啡厅的老板。老板们戴着他们的设计师款墨镜,穿着李维斯复刻版系列,像暗黑王子或是游戏帝国里的大佬一样懒散地晃来晃去。那帮家伙摔得很惨。所以我完全不介意现在这样。我甚至相当喜欢这样,因为我知道自己能一直在“菲菲的可爱围裙”有个落脚之地,而且音乐还行,况且女仆们现在都认识我了,通常不来烦我。可能它应该改名叫“菲菲的寂寞围裙”。嘿,多好!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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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转学生安谷奈绪英年早逝之悲剧

海军二等海尉安谷春树

你在爱情的花园里挑了一颗柠檬

不可能的梦

结语

附录

参考书目 

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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