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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2次冲击即将到来,各部门注意,做好防御准备。”
空荡荡的大厅中,电子音从广播中传出来。
“1532。”我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然后回忆了一下自己经历过的冲击。
47次。
我从出生起就一直在地堡里生活,到现在为止,二十二年里一共经历了47次冲击。
“郑皓,让我看一看外面。”
我面前的显示器切换到了地堡外的监控摄像头上。
荒原,镜头里是一望无际的荒原。天色昏暗,云层压得很低,和土黄色的地表分不出界限。
“这里很安全,你没必要非得观看这一切。”郑皓对我说。 我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作为这里的最后一个人类,我就是历史,我有义务用自己的双眼记录在这颗星球上发生的一切。”
我像是在和郑皓解释,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然后我就坐在屏幕前,看着潮水般涌上来的不死军团,他们只保持着最原始的狩猎冲动,前仆后继地冲向地堡,然后被地堡的防御武器火力覆盖,最后只能拖着残肢撤退。
我对郑皓说:“烧掉他们。”
郑皓没回应我,可在监控中,我能看到地堡的火焰喷射装置开始启动,熊熊大火横扫了战场。监控里没有声音,我像是在看一部血腥的默片。
在火焰的洗礼下,不死军团也不能幸免。
“除了你,没什么是不死的,对吗?”我笑着问郑皓,他没有回答。
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人工智能学会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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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皓就是地堡,地堡就是郑皓,他是人类数百年AI研究的最终形态,是这个末世中人类最后的避风港。
郑皓对历史的记录并不完整,地球究竟是如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我至今也不甚明了。
我只知道八百年前人类遭遇了灭顶之灾。一种病毒感染了所有生物,这些被感染的生物成了没有生命的丧尸,除非毁灭躯体,否则没什么手段杀得死他们。
不过幸好,身体上的特殊构造让他们的脑子退化了,他们基本没有智力。
幸存的人类只能在地堡中苟延残喘。二十二年前,地堡中最后的人类知道自己大限已至,在死前他将一批作为火种的冷冻胚胎解放出来,可不幸的是,那一批胚胎中,只有我存活了下来。
我从出生起就接受郑皓的照顾和教育,他带我认识了人类的历史,教我学习各种知识,并对我讲述了现在的状况。
要知道,这并没有对我引起多大的冲击,因为我根本没经历过历史中提到的“黄金时代”。
如果不是郑皓,我可能会认为世界本来就是现在这样的。
每次冲击过后,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平静期,这段时间里,我可以派遣物资采集机器人到地上去。
这些机器人不仅负责采集物资,也会进行对幸存人类的搜索,不过因为不死军团的威胁和能源的限制,我没法把搜索范围扩大。
我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郑皓不允许,他告诉我现在外界的环境已经不适合人类生存,我很大概率会因为窒息而再也无法回到地堡。
这时候我就会质疑他,如果外界已经完全不能保证人类生存,那搜寻幸存者的行动就毫无意义。
郑皓只是说,也许有人类能适应外面稀薄的空气。
在地堡里,我学习了人类的历史、文化、艺术和科技,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很简单。虽然文化和艺术我并不是特别能理解,但在现在的状况下,这两个门类的知识也没那么重要。
据我所知,在灭亡之前人类的空间探索范围已经达到了第二宇宙环,也就是说,太阳系内的航空旅行已经成了现实,而我在地堡中,没发现任何相关的知识。
我曾向郑皓提问,为什么我们不试着离开这个已经无法逆转的地球,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有关星际航行的部分知识已经遗失了,而且即使知识还在,凭借现有的工具、材料和能源,我们也无法完成宇宙飞船的建造。”
郑皓这么告诉我。
在他传输给我的知识中,最让我感到迷惑的就是爱情。按照史料记载,二十二岁——我的年龄,我应该已经有了对异性的渴望,或者说应该有社交方面的需求,可这两点我都感觉不到。
我认为是环境改变了我的习性,我和上一代人类不同,我已经不再是群居动物了。
我即是人类。
冲击之后过了一周,模拟的电子星空上挂着一轮巨大的圆月。
我很想看看真正的月亮,但外面的世界永远被浓雾笼罩,根本看不见天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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