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沙漠游记》:
第三章 出发
一八九五年四月十日是麦盖提村一个可纪念的日子。日出之前好久,我们的院子就喧闹起来。我手下的人将我们的行李和粮食分配成相等的重量,用绳索捆起来,一对对地放在地上,但其间的距离恰可容许一只骆驼经过的。骆驼被迫跪下去,人们把物事紧缚鞍子上面。然后骆驼可以站起来走动了。
我们的行装是很可观的。米、麦、罐头、糖、茶叶、蔬菜、面粉等粮食,可供好几个月使用。此外我们还有好多冬衣,皮货和毛毯,因为我计划游过沙漠之后还要到北方西藏高山去,这计划以后也实行了。这些东西以外还加上我的科学仪器,三支长枪,六支手枪,两箱弹药,一大堆其他的东西,最后则是那几只水箱。可见骆驼驮载的颇为笨重。
当地人民占满了我们的院子,邻近的街巷,甚至于房屋顶上,来看我们出发;他们总是含有深意地摇摇头。“这些人是有去无回的”;我听他们呼喊说。“骆驼驮得太重了,将要陷在沙里走不动的。”
每四只骆驼拴做一队,每只有一根绳子拴在那通过鼻孔的横木上,绳子另一端则拴在前面一只的尾巴,绳结打得很松,若有一只骆驼倒地了,这绳结会自动解开来。我带领第二队。我骑坐的骆驼驮着我的两箱容易损坏的仪器,以及我每次宿营时在营帐内日常应用的一切东西。箱子之上,两个驼峰中间,铺着毛毯,枕头之类;我好像坐在一只靠背椅上;穆罕默德·沙既然总是细心带领着这只鲍克拉,我就能够把我的注意力完全用在罗盘、表,以及地形上面。
好几日以来,春季就开始退缩了。太阳照得热起来,温暖的风飘着,农民到田里种地去,苍蝇及其他虫类在空中嗡嗡着。在如此美好的春天日子,我们出发向那个国土旅行去,那里一切的生命已经长眠了好几千年了,那里每个沙丘就是一座坟墓。那是一个庄严的顷刻,当骆驼抬起头来,安静地和威武地,举步走过狭隘的村巷时候。无量数的旁观者似乎都给这情况所感动了,他们一声不响地站着看,好像送葬的人们一般。现在倘若我想起这次出发情形,以及我的沙漠旅行底可怕的结果,那么我确实可以把我们这个行列比做丧事仪仗的。
乡村底房屋是十分散漫的,中间隔着久年的灰色白杨树,农田,菜园,树丛和沟渠。我们安静地在平地上走了半个钟头长久,忽然发生一种可怕的喧闹。两只最小的骆驼野性发了。它们扯断了拴鼻子的绳索,把驮载的东西掀在地下奔过了田野,激动得灰尘遮掩它们的身体。一只水箱底上端漏水了。可是不久之后,这二只逸走的骆驼就捕回来,又驮上了东西,但现在是分别地牵引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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