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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献来源:
出版时间 :
太阳转身 范稳 新作
0.00     定价 ¥ 49.00
图书来源: 浙江图书馆(由JD配书)
此书还可采购8本,持证读者免费借回家
  • 配送范围:
    浙江省内
  • ISBN:
    9787020104963
  • 作      者:
    范稳
  • 出 版 社 :
    人民文学出版社
  • 出版日期:
    2021-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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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介绍

※一个迟暮的铁血警察

※一宗跨越千里的绑架悬案

※一个古老山寨的现代之旅

《水乳大地》《重庆之眼》作者范稳现实主义转型力作!

 

小说以一桩儿童失踪案为发端,讲述了一位退休老警察在责任感和正义心的驱使下,坚持追踪案件直至水落石出的曲折故事。热心、善良、正直的人们在找回失踪儿童的同时,也找回了久远的民俗文化和民族传统。太阳在这片土地上转身,人们的生活也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藏地三部曲”开始,走入生活的现场、民族文化底蕴深厚一直是范稳文学创作的鲜明特点。在脱贫攻坚题材创作中,他依然执着地行走。范稳将目光聚焦于当下的时代和生活,将哀婉动人且不乏昂扬斗志的脱贫攻坚史诗娓娓道来。

 

我相信有的人,就是为演绎传奇而活着。这让我们这样的写作者不至于太寂寞。

——范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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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评

 

范稳又回到了彩云之南的大地。他本是这片大地的书写者,爱大地的人也必是一个“云彩收集者”,大地之上的云与风与雨与阳光,那是大地的复杂表情,是大地把自己的戏剧和传奇放映到天上。他回到了他本来的宽阔的人类学视野,他把这个时代的事放回大地,他讲述的,不仅是此时此刻,他要让此时此刻的风光风雨风云获得古老史诗般的气象。

——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 李敬泽

 

范稳是一位有抱负的小说家。他有一种固执的坚持,去驾驭宏大、深重的题材。悠远的历史,残酷的现实,还有打通历史和现实的人的生存与命运。在今天,这样的创作抱负尤显宝贵。在弥漫着人间烟火气的土地上,看到英雄前行的身影,我们需要这样的文学。

——中国作协书记处书记 阎晶明

 

范稳是讲故事的高手,他不仅将许多现实热点放置在一个故事框架里,还让各种文化元素加入进来;他在太阳转身的地方以一个华丽的转身,以一名老警察的忠诚和生命,呵护了社会的温暖和人的尊严。

——沈阳师范大学中国文化与文学研究所教授 贺绍俊

 

范稳对文学始终怀着他独特的追求和态度,看上去文气的他实则是一个文学的硬汉,或者说是一个文学勇士。他只啃硬骨头,只写难的文学,也就是说,他的写作要翻山越岭,甚至要披荆斩棘。他有一股劲,这股劲让他的生命与他的文学同在。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 陈晓明

 

范稳在采访上投入的精力和热情,不输给任何一位报告文学作家,而他在构思和想象中获得的升华,又使他明显超越普通小说家的境界。这是他的每一部作品都具有令人惊异的陌生感和现实感、又深切震撼人心的原因。

——中国作协小说创作委员会副主任 胡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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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摘

省公安厅刑事侦查局前局长卓世民现在是一个等待死刑判决书的人。他的一生戎马倥偬、身经百战,无论是在战斗的岁月还是和平年代,他就是不断书写传奇的那一类好汉,死神常常都得绕着他走。卓世民曾经设想过倘能死得轰轰烈烈,不说像个英雄,至少也不枉为男儿。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将面临这样一种死法。

真是窝囊透了。卓世民不断回想那些被他送上刑场的死囚。有的早吓得三魂出窍、七魄消散,没有了人形;有的死硬分子会用阴毒、不服的眼光盯着他,说二十年后,等老子再成一条好汉,我们再过过招。有个连续作案的持枪抢劫犯,枪法精准,凶残冷血,身负四条人命。在抓捕时他被卓世民一枪打碎了一个睾丸。卓世民去死牢里审他,这家伙戴着四十公斤重的大镣,却还在做着复仇的梦,他恨恨地对卓世民说,好汉,你的准头够损的,让你爷爷在阴间再不能快活了。等老子出去了,取你的命根来赔。过去卓世民对这些人渣从无一丝怜悯,让他们伏法是自己的骄傲。现在卓世民却在想:当一个人真正面对死亡时,保持镇定是为了做人的尊严,表现出勇气则需要一点横蛮——横人不怕打,蛮汉不怕死。

一个月前,卓世民参加了单位组织的退休干部年度体检,半个月后体检报告出来,省厅老干处的副处长小唐专门开车来接他,随车来的还有刑侦局办公室主任小纳,他们说,卓局,我们去省第一人民医院一趟。在医院的肝胆胰外科,科室主任副主任都在场。卓世民退休前两年,这家医院发生过一起恶性案件,卓世民带专案组搞了半个月,顺利破了案,医院还特地给省刑侦局送来一面锦旗。卓世民在这里搞案子时,任意传唤和案子有关联的人,再牛的医生在他面前都诚惶诚恐。现在,掉了个个儿啦。

科室主任满头华发、目光睿智,令人信赖。他拿起卓世民的体检报告说:“这位领导,家属来了吗?”

卓世民当时头嗡的一下就大了,尽管从他上了老干处的车时起,心里就犯嘀咕,搞这么大动静,莫非……他努力保持住镇定,说:“医生,没关系的,你就跟我说吧。”

卓世民抽了几十年烟,他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肺;因工作关系,喝酒也不少,因此肝也是“酒精考验”了;当然还有心脏,退休前血脂高、低密度胆固醇高,血压也高,有冠状动脉粥样硬化的趋向。这些年他一直在吃降压药和心脏方面的保健药,深海鱼油、Q10等,硝酸甘油片和速效救心丸随时都带在身上。但在体检报告中,这些病因都不重要了,排在第一项的,是胰腺上的问题。专家说:

“根据B超显示,你的胰腺有高回声结节,大小有0.92厘米。”

什么是胰腺?什么又是结节?专家耐心地解释了半天:“通常这样的结节如果长在肺等器官上,我们会怀疑是钙化点。但胰腺上从来不会长钙化点。所以我们需要再做CT检查;如果显示还是占位,为慎重起见,我建议再做加强CT来排除占位。”

那么,什么是占位呢?专家平淡地说:“占位就是身体内多出来的东西,通常就是肿瘤的意思嘛。当然占位有良性和恶性的。不过,胰腺占位即便开初是良性的,后来大都会转移成恶性。占位还要看是单发还是多发。单发可能有手术的价值,多发,就没有临床意义了。”

那意思就是说,等死呗。

然后医生问了一系列的问题。平常有腹痛和腹胀感吗?最近食欲怎么样?是不是消瘦得很快?血糖高吗?有没有糖尿病?是不是时常感到乏力?拉肚子吗?是不是时常感到腰酸背痛?

这些问题让向来行事果断的卓世民既不能一概否定,也不敢部分肯定。他的脑子里就像有架直升机的螺旋桨在旋转,搅得他不知如何回答。比如说体重,去年有些偏胖,今年控制了饮食同时加强锻炼,他的体重从81公斤降到了74公斤,家人都在为他高兴。又比如前段时间他失眠得厉害,吃吗都不香。那阵保姆包阿姨回家,他天天晚上要照顾老父亲的生活起居,搞得自己精疲力竭、腰酸背疼。生活规律被打乱,自然就哪儿都不舒服。至于血糖,一直是偏高的,空腹血糖多在6.5至6.8左右。而且根据今年的体检报告显示,比去年也有所增高。这些身体内的老毛病,现在和胰腺占什么位的一联系起来,样样都显得疑窦丛生、杀机四伏了。

卓世民那天如何走出医院的,一点也记不得了,他就像喝酒断了片。自己仿佛是站在一条河对岸的人,而此岸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的车流,生动而鲜活,还有身边不断宽慰他的小唐和小纳,他们说了些什么,他一句也没有听清。身边的世界没有声音、没有温度、没有远近,甚至没有了色彩,像一部早年间的默片。他还记得自己两腿发飘,连上车都是小唐和小纳来扶他——他们几乎是把他搀扶进了车里。

卓世民顿时感到了羞愧:卓世民,原来你他妈也怕死啊!

你是个怕死鬼。你是个怕死鬼。他不断羞辱自己。战火纷飞、枪林弹雨中走过来的老兵,从警几十年的老刑警,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职场生涯中,死亡还见得少吗?血肉模糊的尸体,火星四射的枪战,刀光剑影的搏杀,千里迢迢的追捕,生死一瞬间的转换……没有多少人经历得比你更多。可被一种莫名其妙的胰腺占位缠身时,你他妈还是个怕死鬼的嘴脸。

车开到卓世民所住的金孔雀城社区前,卓世民已经镇定下来了。社区里景物依旧,楼房、花园、道路、广场、喷泉、球场,让卓世民看得心痛。他对小唐说,此事你们不要在单位上多说,我自己会处理好的。小唐说已经联系好了,下午再来接您去做CT。卓局,不会有事的。卓世民强扮一个笑脸,说,我才不信啥操蛋占位呢。我能吃能睡能打球,一点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哪有专家说得那么邪乎?现在人们不是说,那些个专家都是些砖头“砖家”嘛。

但不管人家是什么家,医生的话总得听。下午先做CT检查,一会儿就看到了片子,医生的解读毋庸置疑,胰腺占位是肯定的,卓世民的心掉到了冰窟里。但这次他显得比较镇定了,他说,上午那个医生说不是还有一种什么CT吗?破个案子还讲证据链哩,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啊?

寻医问药,是每一个被告知得了重病的人都要面对的问题。只要有条件,任何病人都恨不能把天下最好的医生都问个遍。卓世民那天晚上关在自己房间里,偷偷在手机上搜“胰腺癌”。上千万条的相关信息,看得他头晕目眩、心底发凉。最后自己归纳出的结论是:胰腺癌是高度恶性的肿瘤,早期诊断困难,一经发现便是晚期。一般采用切除手术,但切除了只能活七个月;如果加上放疗化疗等手段,还可多活一年半左右,能活过五年的概率小于百分之一。假设不接受任何治疗,最多可活半年。胰腺癌向来被称为“癌王”,没有谁能挑战它的“王权”。

卓世民一夜无眠。

第二天去做加强CT,分管内勤的赵华清副厅长和厅机关党委隋书记、工会何主席都来了。他们以为人来得越多,会给卓世民带来越多的安慰。卓世民没好气地说:

“还不到开追悼大会的时候,你们来干什么?”

赵副厅长来当然是管用的。他请来了一个分管业务的王副院长,同时也是胰腺方面的专家,亲自来看加强CT片。所谓加强CT,不过是在CT扫描的基础上加静脉注射造影,让占位部分更加清晰地突显出来。赵副厅长宽慰卓世民道:“老卓,不会有事的。上个月机关工会组织爬山,你还冲在我前面嘛。体能真是好。”

人家的话说得这么热乎,但卓世民觉得赵副是在对一个要死的人说话。你说得越春风拂面,他心里越阴风凄凉。

片子出来后,阅片无数的王副院长略带诧异地说:“麻烦了,有三个结节。一大两小,挺清楚的。”

“有什么解决方案?”赵副厅长急切地问。

王副院长沉吟片刻,才说:“建议你们去北京找专家看看吧。两个小的占位位置偏胰尾,如果确诊是胰尾瘤,不是胰岛素瘤,或许还有手术的可能。”

赵副厅长说:“好的,我们马上就安排。”

“不去!”卓世民硬硬地说。

“老卓,我们会安排好的。”赵副厅长赔着小心说。

卓世民冷冷地看他一眼:“我是个退休老人啦,不给组织添麻烦。”

 

当初组织人事部门来跟卓世民谈退休问题时,他们准备了一大箩筐盖棺定论的溢美之词,以宽慰他这样的大功臣。通知他退休那天,卓世民刚破了一起碎尸案,正在审结案报告。卓局,政工部门的人还在给您请功,人事部门的人却要您走人,也太不厚道了。他底下的兄弟们为他鸣不平。卓世民平和地说,别嚷嚷啦,制度就是这样,到点就得走人,谁也不能违背。省厅陈铭厅长也觉得挺对不住卓世民的,但卓世民一句话就让他释然了。他说,我早该回家孝敬我那越来越糊涂的老爹了。我这一辈子没有当成个好父亲,就去补当个好儿子吧。

不过,这个孝子可不好当。卓家现在四世同堂,六十五岁的卓世民还上有老下有小。他的老父亲卓存君九十三岁高龄,现已是阿尔茨海默症的二期,除了头脑糊涂、大小便失禁外,身子骨还可以,饭量也不错。老伴肖佳也退休多年,女儿卓婉玉、女婿杨先书和外孙女杨颖跟他们住在一起。小两口在大学城有一套房子,但离城太远,杨颖上学也不方便。所以他们情愿早出晚归,勤俭“吃”家,好在大学老师也不是每天需坐班。这个家庭的每个早晨都是一场小小的“战斗”,卓世民一般五点起床,带着退役警犬阿雄在小区里慢跑两圈,压压腿,抻抻筋骨,打一套拳。阿雄曾是条功勋犬,跟随卓世民破案无数,还在全国警犬大赛中得过第二名。卓世民退休时,阿雄鼻子上长了个小瘤子,不能再服役了,卓世民把它领回家,请最好的兽医给它做手术。一个老警察和一条老警犬,颇有点要在退休生活中“抱团取暖”的意思。

晨练完毕,卓世民回家戴上手套、口罩,协助保姆包阿姨给老父亲换纸尿裤、换被子,甚至换褥子——如果碰上他拉肚子的话。多数情况下老人家面无表情,如一个木偶一般任他们收拾那一摊腥臭的“残局”。有时候他拧巴任性起来,又打又踢的,要么就往地上一躺,活脱脱一个无药可救的老孩子,只有卓世民才镇得住场面。一个年过花甲的人抱着比他更老几十岁的老人去卫生间洗澡,那场面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老爷子当年是个桥梁工程师,新中国成立前的大学生,年轻时穿上西装帅得不行。可是,人老了,吃喝拉撒睡都是别人的负担,还连老儿子的孝心也不知道为何物了。

把老父亲弄到卫生间冲洗干净,换上干净衣裤,再扶到餐桌前坐好,这个早上才算消停。通常情况下,女儿女婿匆匆吃上两口,或者抓几个面包带上一袋牛奶,送杨颖去上学,卓世民夫妇和保姆才坐下来吃早饭。

我死了,老爹谁来管?

心中有了牵挂,死亡就成了生活中必须严肃面对的事情。恐惧,害怕,遗恨,咒骂,不服,哀痛,悲伤,留恋,忧郁,侥幸,绝望,不舍,以及对生活、对家人连筋连骨的爱,这些心中的块垒,他必须默默地去抚平。他想自己生起恐惧心,是因为家庭让他不舍,老父、妻子、女儿、外孙女,他欠亲人们的债太多,还没来得及好好偿还,自己就要撒手不管了。刚退休没几年,赋闲生活的舒适、悠闲,以及毫无压力感的松弛,那么让人心旷神怡。就像你翻山越岭走过漫长的道路,终于到了该休息的地方,正打算心安理得地享受生活,但阎王鞭子一挥:继续跟我走,上黄泉路。苍天在上,你这一辈子没有做什么坏事,没伤害一个好人,在外恪尽职守,在家有情有义,你能不感到冤吗?能不留恋生活吗?

能站着,就不躺下。这是卓世民的口头禅。与其去哀叹阎王为什么选中了我,不如向死神迎头撞去。这样的生死观并不是卓世民在得知自己得了绝症后才有的。干他这个行当的人,常年在刀锋上行走,每次和死神交手博弈,他都能安然胜出。过去压力足够沉重,天天都在负重前行,他从退休那一天起,就把自己当成一个卸下了重担的闲人。谁愿意天天面对人间的那些丑恶和苦难?波澜壮阔的人生是显英雄本色,可风平浪静的日子才是生活。虽然刚回到家那段时间还有些若有所失,没着没落,但很快他就满足于一个退休老头儿的生活了。能全身而退,就是人生的赢家。

赢家苦尽甘来,却仍要面对生命无常。正如他过去从不会告诉家人自己要去执行的任务有多危险,现在他也不打算让家人知道自己得了绝症。他准备独自面对和死神的较量,放弃对生命的执着,走得尽可能有尊严一点。他骄傲一生,绝不希望成为身上插满管子,被医生和药物折磨得形销骨立、痛不欲生,在众人的哀戚和眼泪中凄惨离去的那种人。

给自己一枪,是一个老刑警最体面的死法。可是他没有枪了,这样做也不符合国情。不过,一个老警察当然知道许多条告别人世的道路,他悄悄为自己做好了设计,既要保持体面,又要不失尊严。

可是,人们却舍不得他就这样匆忙离开。陈铭厅长把他召到办公室,说,老伙计,别着急。你还是去北京再做一次检查吧。回去收拾一下,明天老干处的人陪你去。我找了部里的人,已经安排好了。卓世民在位时是陈厅长手下的得力干将。他的病,厅长当然要操心。

卓世民回答说:“去北京还不是那么回事,不去!”

陈厅长递给他一支烟,“万一排除了呢?”

卓世民说:“我只相信概率,从不指望万一。”

陈厅长眼眶有些湿润了,说:“部里老池听说你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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