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世界的手》:
摸着兜里剩下的卢布,我有点后悔,如果火车晚开一会儿,让我从容地再多买点面包该有多好。一开始以为,两个面包和一瓶鱼子酱,得花光我的全部卢布才够。待老太太从我递给她的钱中只拿走两个卢布,然后找给我几十戈比时,我才明白过来,但为时已晚,哨子响了,得赶紧上车了。刚才换卢布花去了太多的时间。
列车前方是贝加尔湖,一个很大很大的湖!啊,这就是苏武牧羊的地方吗?这位汉朝的使臣,当年被匈奴扣押,在此放了19年的羊啊。传说匈奴首领告诉他,什么时候你的羊产了羊羔,就可以放你回汉朝了。匈奴人给他的这群羊,全是公羊,根本不可能产下羊羔呀!
早就知道贝加尔湖畔的这段故事,可做梦也不会想到今天会来到这个地方。当年的苏武,也曾和我一样忍饥挨饿吗?噢,是的!不过,他的处境比我糟糕多了,饥饿难耐时,他先是吃毛毡和雪,后来又从老鼠洞里挖东西。那么,我们的心情一样吗?不一样!他忍辱负重,根本难测前途的吉凶;我意气风发,迎接的是崭新的生活!
贝加尔湖好大啊,火车绕着它,走了有好几个小时。那平静的湖畔,还在回荡着羊儿咩咩的叫声吧?可惜,除了水平如镜的湖面,我没能看到羊群的影子。
我的面包其实只够两天吃,但我要坚持到目的地,所以每天只吃一小块,然后是一包方便面。因而,我的浪漫旅程是在半饥饿状态下行进的。
记得我曾在一张纸条上写下了每一站的名字,希望它们能在日后唤起我的记忆,但那张纸条,后来却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如今,我已经记不起那时窗外的美景和腹中的饥饿是怎样较量的了,只记得自己有一个信念:只要还有一口气,感情的天平就要偏向欣赏美景这一边。
第六天,来到莫斯科了,这可是社会主义的圣地啊!过去只在教科书里听说的地方,今天就要目睹了,浑身上下又神奇般地增添了力气。从车站列车时刻表上得知,在这里,我有七个小时可以自由支配。就是说,可以出去看看。哇,真是太好了!
走出车站,我随着人流来到市区。那座长廊式的古姆百货商场,让我领略了前所未见的商业繁华,真有点眼花缭乱;那部深入地下的长长的电动扶梯,让我感受了莫斯科地铁的壮观,心头受到极大的震撼。接下来,我想走进不远处的红场参观,但却碰了钉子,被哨兵挡了回来。时值十月革命胜利70周年庆典前夕,红场周边戒严,正在做阅兵准备,不许游客进入。
怀着遗憾的心情,我和众多的游客回到了火车站。
中转签字的窗口终于打开了,人们挤成一团。过了一会儿,大家一看拥挤不是办法,再说人也不是很多,便自觉排起了队。前边的几个人把护照和火车联票递进窗口,但一次次都被断然地推了出来。里边不给盖章、签字,也不说原因,这是怎么了?他们用英语问了几遍,人家根本不理睬。后边的我在想,可能是他们的资料有问题吧?
轮到我了,我恭恭敬敬地把所有资料递了进去,满心期待着与众不同的结果。然而,不过几秒钟,东西同样被推了出来,不予办理!啊,真是怪了,到底咋回事,难道大家的资料都有问题?不对呀,使馆该办的签证都办了,票我们也反复看过,没问题呀!
无计可施的人们,开始窃窃私语,分析原因,商量对策。
突然,有人悄悄提醒,是不是要东西呢?其他人一听,有些怀疑地说:“不会吧?”转念一想,不是要东西,又会是什么呢?嗯,有可能。呀,若真是这样,她胆子可真是太大了!离开车的时间越来越近,事情变得紧急起来。
不行,得用俄语跟里边的人交流,弄清到底是咋回事?
我想试试。我学过两次俄语。一次是70年代初上中学时,那时中苏关系因珍宝岛事件再度恶化,苏军在中国边境陈兵百万,准备打仗。我学的俄语是战争应急语句,如“这里是中国领土,不许侵犯!”“缴枪不杀,我们优待俘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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