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与晚明社会》:
广大辽兵辽将故土家园被占,仇恨后金,“凡遇入寇,绝无惧色,但得坚甲、利刃、壮马,无不争先杀贼,以雪祖、父之愤”②。袁崇焕又与他们同甘共苦,建立了兄弟般的情谊,他们都乐意为袁崇焕效死。袁崇焕“以辽人守辽土”的策略“出色地协调了明朝中央政府与辽军地方实力派的关系”,从而“得以集中力量抗击后金并取得了一系列军事胜利”。③
辽东前线军粮供给困难也是困扰明军的一个难题。辽东本来就物资匮乏,无法自给,不得不依靠关内解运军粮。辽东军粮主要是来自天津的截漕粮,登莱、蓟镇、永平等处的召买米豆。除蓟镇、永平料豆十余万石自运抵关外,军粮几乎都仰仗天津海运。粮运船至盖州套、北信口等地交卸,再由船只河运、牛车陆运,输送到辽东前线。千里转输,服役民户受累不堪。若是召买愆期,海运耽搁,前线便会军需不继。为减轻腹里供应压力,实施屯田、军粮自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以熊廷弼为代表的部分人反对辽东兴举屯田。他们的理由是辽东前线与敌对垒,当以修城防守为第一要务,屯田不免妨害军务,又不能夺民田而兴军屯;辽东缺乏可耕屯的土地;部分土地贫瘠,屯田收入尚抵不过屯军岁饷,无利可图。广宁丧师,关外城池废弃,土地大片抛荒,数十万辽民流离失所.此时招抚辽民大兴屯田成为当务之急。孙承宗接济十三山难民人居前屯,招徕关内辽民出关住城,招募辽兵近三万人,由官府供给牛、种、耕具,大兴军屯;又鼓励民众屯垦荒田,规定三年起科。
袁崇焕赞同孙承宗“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④的主张,针对反对屯田的言论,袁崇焕曾上疏指出不屯田有七不便,而屯田则有七便:
“臣前具疏请屯田,皇上郑重其事,令从容酌议。臣敢补牍,请先言不屯之害:今日全辽兵食所仰借者,天津截漕耳。国储外分,京庾日减。一不便。海运招商,那移交卸,致北直、山东为之疲累。二不便。米人海运,船户、客官沿海为奸,添水和沙,苫盖失法,米烂不堪炊,贱卖酿酒之家,而另市本色,有名无实。三不便。辽地新复,土无所出,而以数十年之坐食,故食价日贵,且转贩而夺蓟门之食,蓟且以辽窘。四不便。今调募到者俱游手也,不以屯系之,而久居世业,倏忽逃亡,日后更能为调募乎?五不便。兵不屯,则着身无所,既乏恒产,安保恒心?故前之见贼辄逃者,皆乌合无家之众也。六不便。兵每月二两,饷岂不厚,但不屯无粟,百货难通,诸物尝贵,银二两不得如他处数钱之用,兵以自给不敷而逃亡。七不便。请更端而言屯之利:计伍开屯,计屯核伍,而虚冒之法不得行。便一。兵以屯为生,可生则亦可世,久之化客兵为土著,而无征调之骚扰。便二。屯则人皆作苦,而游手之辈不汰自清,屯之即为简之。便三。伍伍相习,坐作技击,耕之即所以练之。便四。屯则有草有粮,而人马不饥困,兵且得剩其草干月粮,修整庐舍,鲜衣怒马,为一镇富强。便五。屯之久而军有余积,且可渐减干草月粮以省饷。便六。城堡关连,有浍有沟,有封有植,决水冲树,高下纵横,胡骑不得长驱。便七。若夫屯有屯法,祖宗之制具在,非奉祖制断不能调人情,无容臣一毫作意者。”①
袁崇焕指出了不实行屯田的弊端,并指出:如果实行屯田,有清核军伍、化客为主、增加士兵收入、减省饷运等作用。有些人担心士兵屯田会影响操练,分拨过多士兵屯田必然削弱守军实力,且后金军若猝至,屯田所得可能资敌。袁崇焕认为关外主要是世袭军户,屯田主要是军屯。屯田制度未废弛时,军有其业,伍有其人,饷能自足;屯田制度废弛,军户正军、余丁多不再种地,转事商贾,屯田之利尽失,军饷无从自给,“调募转输遂流毒于天下矣”②。有人说士兵不应干农活,袁崇焕认为士兵若不能干农活定不能为兵,屯田“要在上下相通,其耕而获者,不必在官,不必在私”③;只要竭尽地利,使人人有余粮,屯种一年余三年之食,人人有恒产为生,民心才能真正为我所用。
袁崇焕对屯田很有信心,将其视为战胜敌军的重要策略。他认为单纯严防死守只是“治标之法”,屯田和筑城才是“治本之法”:
“以辽人守辽土,上下井牧之相附,寡而有多之用……且守且战,且筑且圮(屯),抚西虏以拒东夷。来岁屯种之所人,可以渐减海运。大段坚璧(壁)清野以为(体),乘间击惰以为(用)。随机应变,如水到渠成,方略原不得拘……偕诸臣苦心戮力,务以生聚为节省,事则年治一年,饷则日省一日,务还祖宗幅员法制之旧。盖日计不足,月计有余。月计不足,岁计有余。战则不足,守则有余。守既有余,战无不足。不必侈言恢复,而辽无不复。不必急言平奴,而奴无不平。即此一番更定,奴自不能为患,即以下手之日为结局之日可也。”①
关于屯田之法,袁崇焕主要遵循旧制,“万亩军六十人、余丁三十人之例,先择腴者以给官给军,而世不失业,业不失,则伍尝有人”,余地给裁汰为民的军户及流寓辽民耕种,“俟成熟后,愿输子粒草莱者听,不愿者不强之”。②在袁崇焕的主持下,明军于天启七年(1627)春调派军队屯田锦州等地,修筑城堡,同时招集饥民屯田,如屯筑宁远之法,从而壮大明军在关外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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