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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似江河奔流,悲欣皆为序曲
王鼎钧*新散文自选集,只为告诉你:
纵使人间失格,爱与美仍是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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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誉为“一代中国人的眼睛”,华语散文的大师
他是文学的赤子,膜拜故乡,顶礼美
他的写作气质与沈从文*相契合
他说:
“世界上不一定有是非,但一定会有强弱。”
“智慧,让人下人活得容易些。”
他说:
“我是聆听哭声的捕蝶人。”
“真正的宁静中既没有日历,也没有报纸。只有你,只有我,而且并没有你的皱纹,我的白发。”
王鼎钧被誉为“一代中国人的眼睛”,华语散文的大师。他是文学的赤子,膜拜故乡,顶礼美。他的写作气质与沈从文*相契合。本书是他的*新自选集,精选“鼎公”平生作品三大类(美文、杂文、变体)代表作。九十余载诸般阅历,汇注通达文章,成就性灵之言。
人生似江河奔流,悲欣皆为序曲;纵使人间失格,爱与美仍是智慧。
他说:“世界上不一定有是非,但一定会有强弱。”“智慧,让人下人活得容易些。”
他说:“我是聆听哭声的捕蝶人。” “真正的宁静中既没有日历,也没有报纸。只有你,只有我,而且并没有你的皱纹,我的白发。”
《脚印》
乡愁是美学,不是政治学。思乡不需要奖赏,也用不着和别人竞赛。我的乡愁是浪漫而略近颓废的,带着像感冒一样的温柔。
你该还记得那个传说,人死了,他的鬼魂要把生前留下的脚印一个一个都捡起来。为了做这件事,他的鬼魂把平生经过的路再走一遍。车中船中,桥上路上,街头巷尾,脚印永远不灭。纵然桥已坍了,船已沉了,路已翻修铺上了柏油,河岸已变成水坝,一旦鬼魂重到,他的脚印自会一个一个浮上来。
想想看,有朝一日,我们要在密密的树林里,在黄叶底下,拾起自己的脚印,如同当年捡拾坚果。花市灯如昼,长街万头攒动,我们去分开密密的人腿捡起脚印,一如当年拾起挤掉的鞋子。想想那个湖!有一天,我们得砸破镜面,撕裂天光云影,到水底去收拾脚印,一如当初采集鹅卵石。在那个供人歌舞跳跃的广场上,你的脚印并不完整,大半只有脚尖或只有脚跟。在你家门外窗外后院的墙外,你的灯影所及你家梧桐的阴影所及,我的脚印是一层铺上一层,春夏秋冬千层万层,一旦全部涌出,恐怕高过你家的房顶。
有时候,我一想起这个传说就激动,有时候,我也一想起这个传说就怀疑。我固然不必担心我的一肩一背能负载多少脚印,一如无须追问一根针尖能站多少天使,可是这个传说跟别的传说怎样调和呢,末日大限将到的时候,牛头马面不是拿着令牌和锁链在旁等候出窍的灵魂吗,以后是审判,是刑罚,他哪有时间去捡脚印;以后是喝孟婆汤,是投胎转世,他哪有能力去捡脚印。鬼魂怎能如此潇洒、如此淡泊、如此个人主义?好,古圣先贤创造神话,今圣后贤修正神话,我们只有拆开那个森严的故事结构,容纳新的传奇。
我想,捡脚印的情节恐怕很复杂,超出众所周知。像我,如果可能,我要连你的脚印一并收拾妥当。如果捡脚印只是一个人最末一次余兴,或有许多人自动放弃,如果事属必要,或将出现一种行业,一家代捡脚印的公司。至于我,我要捡回来的不只是脚印。那些歌,在我们唱歌的地方,四处都有抛掷的音符,歌声冻在原处,等我去吹一口气,再响起来。那些泪,在我流过泪的地方,热泪化为铁浆,倒流入腔,凝成铁心钢肠,旧地重临,钢铁还原成浆还原成泪,老泪如陈年旧酿。人散落,泪散落,歌声散落,我——仔细收拾,如同向夜光怀中仔细斟满葡萄美酒。
也许,重要的事情应该在生前办理,死后太无凭,太渺茫难期。也许捡脚印的故事只是提醒游子在垂暮之年做一次回顾式的旅行,镜花水月,回首都有真在。若把平生行程再走一遍,这旅程的终站,当然就是故乡。
人老了,能再年轻一次吗?似乎不能,所有的方士都试验过,失败了。但是我想有个秘方可以再试,就是这名为捡脚印的旅行。这种旅行和当年逆向,可以在程序上倒过来实施,所以年光也仿彿倒流。以我而论,我若站在江头江尾想当年名士过江成鲫,我觉得我二十岁。我若在水穷处、云起时看虹,看上帝为中国人立的约,看虹怎样照着皇宫的颜色给山化妆,我十五岁。如果我赤足站在当初看蚂蚁打架看鸡上树的地方,让泥地由脚心到头顶感动我,我只有六岁。
当然,这只是感觉,并非事实。事实在海关关员的眼中,在护照上。事实是访旧半为鬼,笑问客从何处来。但是人有时追求感觉,忘记事实,感觉误我,衣带渐宽终不悔。我感觉我是一个字,被批判家删掉,被修辞学家又放回去。我觉得紧身马甲扯成碎片,舒服,也冷。我觉得香肠切到最后一刀,希望是一盘好菜。我有脚印留下吗,我怎么觉得少年十五二十时腾云驾雾,从未脚踏实地?古人说,读书要有被一棒打昏的感觉,我觉得“还乡”也是,四十年万籁无声,忽然满耳都是还乡,还乡,还乡——你还记得吗?乡间父老讲故事,说是两个旅行的人住在旅店里,认识了,闲谈中互相夸耀自己的家乡有高楼。一个说,我们家乡有座楼,楼顶上有个麻雀窝,窝里有个麻雀蛋。有一天,不知怎么,窝破了,这些蛋在半空中孵化,幼雀破壳而出,还没等落到地上,新生的麻雀就翅膀硬了,可以飞了。所以那些麻雀一个也没摔死,都贴地飞行,然后一飞冲天。你想那座楼有多高?愿你还记得这个故事。你已经遗忘了太多的东西。忘了故事,忘了歌,忘了许多人名地名。怎么可能呢,那些故事,那些歌,那些人名地名,应该与我们灵魂同在,与我们的人格同在。你究竟是怎样使用你的记忆呢。
……那旅客说:你想我家乡的楼有多高?另一个旅客笑一笑,不溫不火,我们家乡也有一座高楼,有一次,一个小女孩从楼顶上掉下来了,到了地面上,她已长成一个老太太。我们这座楼比你们那一座,怎么样?
当年悠然神往,一心想奔过去看那样的高楼,千山万水不辞远。现在呢,我想高楼不在远方,它就是故乡,我一旦回到故乡,会恍然觉得当年从楼顶上跳下来,落地变成了老翁。真快,真简单,真干净!种种成长的痛苦,萎缩的痛苦,种种期许种种幻灭,生命中那些长跑长考长歌长年煎熬长夜痛哭,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发生,“昨日今我一瞬间”,间不容庸人自扰。这岂不是大解脱,大轻松,这是大割大舍大离大弃,也是大结束大开始。我想躺在地上打个滚儿恐怕也不能够,空气会把我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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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师范大学文学院的单正平教授,全面评鉴了“鼎公”的散文,他通过跟当代八位文学大师的比较,勾画出一个清晰的轮廓:
风格:周作人朴素,王鼎钧精致
态度:鲁迅严苛,王鼎钧宽容
自我:郁达夫放纵,王鼎钧节制
才情:钱锺书姿肆,王鼎钧内敛
审美:何其芳柔弱,王鼎钧刚健
信仰:丰子恺超脱,王鼎钧积极
趣味:梁实秋冲淡,王鼎钧浓烈
故乡:沈从文写实,王鼎钧想象
如果有青年要学写散文,我总是推荐中国台湾散文一哥王鼎钧。《那树》《脚印》《活到老,真好》等堪为传世经典,其积学静水深流,其性情山明水秀,其才华排山倒海雷霆万钧,可读得我一再目瞪口呆。
——韩少功(著名作家)
海外作家鼎盛,风格多般,其旅外尤久而创作不衰者,诗人首推杨牧,散文家首推王鼎钧。
——余光中(著名作家)
他以肉掌劈凿嵬岩,泻下千尺飞瀑,他引流入川,回狂澜于千里烟波。他秉一枝巨笔,横烈处如血涌热腔,幽柔时如风动翠帘,怎能不叫人“一生低首”。
——张晓风(著名作家)
在写作世界里,王鼎钧永远年轻,永远有试验精神。他擅用活泼的形式、浅近的语言,表达深远的寄托。他是这一代中国人的眼睛,为我们记录了一个时代,一个动乱、和平又混淆的时代。
——隐地(台湾著名评论家)
人们熟悉作为散文革新家的余光中的名字,而另一位也许艺术成就更大、意境更为深沉博大的旅美华人散文家王鼎钧,则是为大陆读者所知不多和相当陌生的了。余、王二人均属创造了散文阳刚之美的作家。……
——楼肇明(中国社科院文学所研究员、作家)
不能想象无视金庸的中国武侠小说史,无视余光中的中国诗史,无视白先勇的中国小说史,无视王鼎钧的中国散文史。
——单正平(海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余、王二氏,艺术风格和心理气质上存在差异,余为雄健豪放,王则沉郁顿挫;余将更多的注意力投注在情感内涵及表达方式上,王则更为关注民族审美心理、文体体式之变异,及散文容量空间的拓展上。但他们两人可谓珠联璧合,共同为完成对现代散文传统的革新,奠定了稳固的基石。
余光中和王鼎钧,他们两人是今日台湾散文文坛上的双子星座,也是“五四”以后,站立在现代散文发展第二级台阶上的*重要的两位作家,
——楼肇明(中国社科院文学所学者、作家)
如果选出中国当代十大散文家,当然不会遗漏王鼎钧先生。如果选出五大散文家呢?王鼎钧先生还是有份儿的。
——马森(台湾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