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前,康拉德徒劳地期待诺贝尔奖,而婉拒了其他荣誉,比如,剑桥、杜伦、爱丁堡、利物浦和耶鲁等大学授予他的荣誉学位,和1924年第一位工党首相兰姆塞·麦克唐纳给他的骑士勋章。当雕塑家爱泼斯坦拜访奥斯瓦德要为著名的作家做半身像时,他发现康拉德“让风湿折磨得不能动,脾气很坏,紧张兮兮,病着。他对我说,‘我完了’”。1924年7月,康拉德心脏病发作,他说:“我开始觉得像个被围堵的老鼠。”3438月2号的时候,又一次发作;第二天早上8:30,他倒地死了。
在康拉德生命的末尾,有些重要的不和谐音符夹杂在普遍的渐次增强的称颂中。E.M.福斯特在评论《生活笔记和信件》(1921)时,抱怨道:“装着他天才的秘密盒子盛着蒸汽而不是珠宝。”伦纳德·伍尔夫在评论《悬疑》时,表明了差不多的观点(呼应着《黑暗的心》):“我有一种感觉,像是要敲开一个漂亮的、闪亮的、新的坚果……结果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多数康拉德的后期作品给人这样的感觉。”同年,《旁观者》说:“我们开始看到,他是一个让人印象深刻,而不是让人喜欢的作家……他有故事可讲。但是,奇怪的是他无话可说。”344尽管响起了这些怀疑的音符,但康拉德在1920年代在批评家和评论家中基本上保持很高的声望,而且,通过电影《胜利》(1920)《吉姆爷》(1925)《诺斯托罗莫》(1926)《传奇》(1927)和《拯救》(1929)的拍摄,更多的观众知道了他,数量之大是他创作初期始料不及的。在1930年代,当后一代的作家们(劳伦斯、乔伊斯、赫胥黎和奥登等人)进入了讨论的前沿,对他的兴趣渐渐变淡了。小说家伊丽莎白·博文说道:“康拉德归属待定。我们还不清楚该如何给他排序,出现了一个不确定的停顿。”345
如果说有任何一本出版物标志着这个“不确定的停顿”结束了,那就是F.R.利维斯的名著《伟大的传统》,它在1948年把康拉德列为“英语甚至是任何语言最伟大的小说家之一”。从此,巨大的研究热潮不断膨胀。很多后来的评论把利维斯勇敢的区分作为他们的起点。当然了,战后各个地方高等教育的迅速扩张,意味着大多数有趣的文学人物很快而且不可避免地成为不断扩张的研究和评论工业的中心。出版商也发现符合考试要求的文本会有可靠的收益。对康拉德的关注规模尤为醒目。除了大量的批评和身世研究,几本很长的文献目录也已出现;计算机为他的多数作品做了重要用字索引;剑桥大学出版社开始出版《康拉德全集》;国际康拉德协会在美国、英国、法国、意大利和波兰都有分支,有多个关于康拉德的学术期刊,从《康拉德学报》(在德克萨斯一年三次出版),到《康拉德学刊》(在伦敦出版),和《康拉德时代》(里摩日)。还有战后电影和电视的改编,包括《海隅逐客》《秘密分享者》《吉姆爷》《决斗》《胜利》《密探》《阴影线》和《诺斯托罗莫》,而科波拉的《现代启示录》则表明《黑暗的心》可以多么容易地与越南战争发生关联。另外,《胜利》和《明天》还分别被理查德·罗德尼·贝内特和塔德乌什·贝尔德改编为歌剧。
康拉德作品的广度和主题的丰富性影响了后来众多的作家,他们中有海明威、司各特·菲茨杰拉德、福克纳、安德烈·纪德、托马斯·曼、T.S.艾略特、格雷姆·格林、约翰·勒卡雷、和V.S.奈保尔。1960年代,最著名的非洲小说之一,恩古吉·瓦·提昂戈的《一粒麦种》明显地是把《在西方注视下》主要的主题和形势切换到了肯尼亚。简言之,康拉德的文化影响变得如此广泛和千变万化,数不清的人们,甚至是很多没有读过他作品的人,都会受到他的触动和影响,而且以不同的方式被改变。有足够的迹象表明,他主要的作品有能力渗入计算机、文字处理软件和电视屏幕的时代。
《进步前哨》《黑暗的心》和《诺斯托罗莫》在出版时可能看上去阴郁而悲观,甚至是对帝国主义和国际政治冷嘲热讽,但现在,它们似乎是有远见的现实主义。不是后来“附和传统的”康拉德,而是早期敏锐、怀疑的康拉德,更令人钦佩。要做到这种怀疑主义并不容易,因为康拉德不管是在表面上还是内心深处,都坚持主张荣誉、勇气和人的责任等传统价值观,还有对人性的忠诚和对文字的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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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的传统》作家F.R.利维斯
他留给人们的是大量富于智慧、美和情感的作品。
——弗吉尼亚.伍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