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天环游地球》是凡尔纳的代表作之一。一八七二年十月二日下午,菲利斯·福格先生在伦敦某家俱乐部里与几位绅士以二万英镑为赌注,打赌可以在八十天内环游地球一周,当晚便带着仆人“让万能”出发,踏上了旅程。福格先生一行人乘坐了火车、轮船、雪橇,甚至还有大象,途中战胜了各种天灾人祸。最终,他奇迹般地完成了旅行,不仅赢了打赌,也获得了宝贵的爱情。
一主与仆
一八七二年,萨维尔罗大街七号那栋伯林顿花园洋房———一八一六年谢里登(1751—1816,英国剧作家)就是在这所房子里过世的———住的是菲利斯·福格先生。尽管福格先生好像刻意保持低调,不做任何会引人注意的事,他仍然是伦敦改良俱乐部里最奇特也是最出众的成员。
菲利斯·福格就在这位给英格兰带来过荣誉的伟大剧作家之后住进了这栋房子。这是个谜一样的人物,我们只知道他是一位贵族,是英国上流社会最有风度的绅士,除此之外,我们一无所知。
有人说他像拜伦———只是脑袋像,因为他的双脚无可挑剔———不过,是个留着胡子和颊髯的拜伦,是个对什么事都无动于衷的拜伦,好像活一千年也不会老。
菲利斯·福格肯定是英国人,但可能不是伦敦人。从来没有人在伦敦城里的交易所、银行或商号里见过他,也没有哪个港口或码头停泊过菲利斯·福格的船只。福格绅士也不曾在哪家董事会中露过面。无论是在律师协会还是圣殿骑士团会堂,也无论是在伦敦四律师学校的林肯院还是格雷院,都从来没有听到过他的名字。他也从来不打官司,既没进过大法官裁判所,没进过王座法院,没进过高等法院,也没进过教会法院。他不是工业家,不是批发商,不是零售商,也不是个从事农业的人。他不是大不列颠王家学会会员,不是伦敦学会会员,不是手工艺学会会员,不是拉塞尔学会会员,不是西方文学学会会员,不是法律学会会员,也不是直接隶属于国王陛下的艺术与科学联合会的会员。英国首都各种协会多如牛毛,但无论是口琴协会,还是为了消灭害虫才成立的昆虫协会,他一个也没有参加。
菲利斯·福格是改良俱乐部的成员,而且仅仅是改良俱乐部的成员。
如此神秘的一位绅士,居然能够和这个可敬组织的成员融洽相处,不免令人觉得奇怪。答案是:他是由银行家巴林兄弟介绍来的,福格在巴林兄弟银行里开了户。由于他的支票通常都能立即兑现,他因而有了“面子”,取得了一定的信用。
菲利斯·福格富有吗?这是不容置疑的。但是,他是如何发迹的,那可就连消息最灵通的人也说不清楚了;要想把这个问题搞明白,就只能去问菲利斯·福格本人。总的说来,他不挥霍,但也不吝啬,因为,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为了做好事、有益的事或善事需要赞助,他都会一声不响地捐钱,有时甚至不留姓名。
总之,没有比这位绅士更不好交际的了。能不说话他就不说话,似乎因为说话少而显得更加高深莫测。然而,他的生活非常刻板,每天总是分秒不差地做同样的事,这就使一些想象力丰富的人心有不甘,想探个究竟。
他旅行过?有这个可能,因为,没人比他更精通世界地理,好像世界上就没有一个偏僻角落是他不十分清楚的。有的时候,他三言两语,就清楚明白地把在俱乐部里流传的关于失踪或迷路旅人的错误说法澄清了;他能指出种种真正可能发生的情况,说出的话,常常似亲眼目睹,就像他视力超人一般。大量事实证明,他的话正确无误。他大概是个什么地方都去过的旅人———至少也曾经神游世界。
可是,若干年来,菲利斯·福格先生不曾离开过伦敦,这一点是肯定无疑的。有幸比别人对福格先生了解得多些的人证明,除了在他每天从家里直接来俱乐部必经的那条路上,谁也说不出在别处见过他。他仅有的消遣是看报和打惠斯特牌(桥牌的前身)。这种静悄悄的游戏非常适合他的性格。他常常赢,但赢来的钱他从来不装腰包,而是列入善款,成为善款预算中很大的一笔钱。另外,还必须指出,福格打惠斯特牌,明显地是为了消遣,而不是为了赢钱。在他看来,玩牌如打仗,是和困难作斗争;不过,这是一种用不着运动、无须跑来跑去的斗争,不会疲乏,很合他的胃口。
我们不认识菲利斯·福格的妻子儿女———老实人无妻室,这种情况有可能发生;也不认识他的亲友———无亲无友的事,在生活里就比较少见了。菲利斯·福格一个人独自生活在萨维尔罗大街的家中,他的家,没人进去过,里面的情况也就无从谈起。一个仆人伺候他已经足够。他在俱乐部吃午饭和晚饭,时间固定,分秒不差,总在同一个餐厅,坐同一张桌子;他不招待同仁,也不邀请外人。他回家只是为了睡觉,子时准点躺下。改良俱乐部为会员准备的舒适房间,他从来不用。二十四小时里,他在家里度过十个小时,除了睡觉,就是梳洗。如果要散步,也是一成不变,就在俱乐部入口镶着细木地板的大厅里,或是在回廊中,
踱着方步走来走去。回廊上部是个蓝花玻璃拱顶,由二十根用红云斑石做成的爱奥尼亚式柱子支撑着。如果他要吃饭,俱乐部的厨房、食品储藏室、配膳室以及供应鲜鱼牛奶的地方,就会把他们储藏的美味佳肴送到他的桌子上;伺候他的是俱乐部里神情庄重的仆役,他们身穿黑色礼服,足蹬软底绒鞋,给他铺的是萨克斯产的漂亮台布,用的是特制的瓷餐具;喝雪利酒、葡萄牙产的波尔图葡萄酒和掺了香桂皮、香蕨与肉桂的葡萄酒;盛酒的杯子,是俱乐部的水晶杯,模子已经失传;饮料清凉爽口,因为是冰镇的,冰来自美国的湖里,是俱乐部花大价钱买来的。
如果生活在这样的条件里,还是个怪人,那就必须承认,怪也有怪的好处!
萨维尔罗大街的房子,不豪华,却格外舒适,这是谁都知道的。主人的习惯一成不变,要干的活就变得很少。然而,菲利斯·福格对他那位唯一的仆人要求非常严格,做事一丝不苟,分秒不差。就在十月二日这天,菲利斯·福格把仆人詹姆斯·福雷斯特辞了———小伙子犯了个错误,送来刮胡子用的水是华氏八十四度而不是八十六度的———此刻他正在等候接替那小伙子的人,那人应该在十一点至十一点半之间到。
菲利斯·福格在扶手椅上正襟危坐,双脚并拢,像个接受检阅的士兵,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挺胸昂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挂钟的指针———挂钟结构复杂,能够指示年、月、日、时、分、秒。到十一点半,菲利斯·福格就要按照每天的习惯离开家,到改良俱乐部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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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文学风格而言,凡尔纳才更像是我父亲的儿子。
——小仲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