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工作仅仅是开始,最终达到了朗松所说的那种路易十三的风格,那种有着坚实的基础、慢慢展开的句子:努力清楚表达思想的句子,想首先表现出其联系,而句子当中的字词在由关系词、连接词和现在分词结构而成的逻辑框架之中,相互之间显得十分紧密,让人想到“王宫房子上砖砌的墙四周的大石头”。
对于思想来说,这是艰难的限制,是沉重的障碍,是谁也躲不过的。于盖在谈到拉伯雷时,有些天真地提出这样一个问题:“这个伟大的作家为什么没有像对待词汇一样,在句法上也随意一些呢?”因为他不能。不是因为像于盖所说的那样,“一般在句法上是不能寻求与众不同的”,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因为句法不决定于一个人,即使是二个天才的人;句法也是某种方式上的社会机制,是一个时代和一个群体的事和反映——而不是一个个别作家的反映。每个时代,每个群体在很大程度上都有自己应该有的句法,我的意思是说,每个时代、每个群体都有与其思想和科学知识的发展程度相应的句法。
行动和反行动。语言的状态阻碍着思想的发展,但是,思想的推动会不顾一切地撑开语言的框架,打碎它,扩大它。16世纪的人们,即使他们拥有适合进行哲学思考和宗教思辨的语言,可是如果没有科学更探、更好的发展,语言又有什么用呢?有些好心的人最近指责哥白尼,说他想让自己的系统更加精确,从而破坏了这一系统。其他一些同样有资格的人则强调“不精确的好处”,同时补充说,“如果开普勒(Kepler)的研究更精确些,便无法发现他的规律”。显然,各个时代的思辨条件是不一样的。有的时候就是要冒险、发明、不顾一切地向前进。然后再审视(或者反复审视)自己的行为是否合理。语言,思想:这就好比是裁缝所面对的一件穿不坏的衣服,客户的身体在不断地成长,所以裁缝要不断地修改这件衣服。有的时候是衣服太大了,有的时候是客户觉得太紧。然而,客户和衣服无论如何也要互相适应。客户和衣服总是互相适应的,虽然先有不适应,经过调整之后才适应了。语言常常充当了栏杆的作用,或者大坝的作用。所以在思想的历史上,很多被拦住的水总有一天突然冲垮障碍,卷走一切。
(3)拉丁文的异议
有人也许会说:你是在玩弄文字吧!16世纪的人不是有拉丁文吗?如果他们要思考哲学,他们可以用西塞罗的语言啊,作为老师,西塞罗不仅教他们如何写作,不也是教他们如何思想吗?
毫无疑问,当时所有搞思辨的人,所有的,或者说差不多所有从事思辨的人——我们这里之所以说“差不多”只是出于顾忌,或者是为了顾惜贝尔纳,帕利西(Bernard Palissy)——,都是双语的。或者如果不是,那是很丢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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