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脊梁》:
第一章
归去来兮
父子之争
一向和顺的大陡山村东头老苏家起了战争。
原因是在天平乡机关上班的儿子苏庆亮打算回村干支部书记,年过半百的父亲苏富广说啥也不让。
这是1994年11月的一个下午,还不到下班时间,苏庆亮早早地从乡里回来。看到父亲在院子里劈木柴,就殷勤地跑过去,想帮父亲劈。父亲没让,边劈边问:“怎么回来得怎么早?”
“嗯,今天事少,早回来一会儿。”话一出口,连他自己也觉得虚假。因为他在乡机关上了三年班,没有一次迟到或早退过。他偷瞧了父亲一眼,还好,父亲好像并没在意,心里这才踏实点。他干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试探地说:“大大,想和您说个事儿。”
“什么事儿,说吧。”梆!梆!老爷子并没有停止手上的活计。
“乡党委……想让我……回咱村……”不知知道事情的难度还是咋的,一触及实质问题,口齿伶俐的苏庆亮立马变得吞吐起来。
“回村干什么?”
“回村………干书记。”
“什么?你再说一遍!”这回老爷子停下来了。
“让我回村干书记。”他知道不妙,但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只好硬着头皮摊牌。
“让你回村干书记?胡闹!”老爷子一听就火了,一张赤红脸立马涨成紫红,额头的青筋条条绽出。他把斧头噗味扔到地上,信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强压火气问,“你调皮捣蛋来?”
“没有。”
“和领导抬杠来?”
“没有。”
“那干得好好的,凭啥让你回来?”
“是党委领导提出来的,说咱村的工作老在全乡垫底儿,想让我回来带领大伙治理一下。”苏庆亮此时不得不亮出乡党委这张底牌。
的确,苏庆亮回村任书记是乡党委的安排。
那天上午,时为天平乡党政办副主任兼团委副书记的苏庆亮正在办公室整理报纸,乡人大主任兼党政办主任张洪发进来,要他到党委书记徐淑然办公室去一下,张主任也一块儿跟了过去。苏庆亮看到除了徐书记,还有乡长汪德荣,党委副书记孟继业,连同张主任,四位天平乡领导坐镇,说明事情不同寻常。
徐淑然书记先开口,她用标准的普通话问:“庆亮同志,来乡机关工作几年了?”
“三年多了。”苏庆亮低着头回答。
“真快,感觉才一两年的样子。今年多大了?
“24了。”
“好,正是摔打干事的时候。你干得不错,张主任很欣赏你,给我讲过两件事,印象很深。一件是让你到各村订报纸,给你三天时间,你仅用两天就完成了任务。张主任问怎么完成得这么快,你说有两个村当时没钱,你自己先垫上了。还有一件是你母亲住院,让你回村接未婚妻去医院照顾。张主任看到事情比较急,提出用乡里的吉普车接一下,你坚决不同意,说领导随时用车,不能耽误领导的事。庆亮,有这回事吧?”
“有。”苏庆亮不好意思地点头。
徐淑然继续说道:“党委领导对你的工作也很满意。”
苏庆亮有点拘谨地说:“谢谢徐书记夸奖,我干得还很不够,以后更加努力,争取干得更好。”
“庆亮同志,叫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徐书记话锋一转,或许此事个人的态度至关重要,所以她用了“商量”一词。
“徐书记,您不用客气,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领导叫干啥就干啥,干啥都要干好它”是他自步人社会,担任大陡山村团支部书记那天起,要求自己的一条准则,也是他在乡机关工作一贯的作风。
徐淑然说:“庆亮同志,你也知道,你们大陡山村党支部班子二直很弱,三年换了两茬书记,工作仍然没有起色。想从上边派个书记过去,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就想到了你,想让你回村,把这副担子挑起来,不知你觉得怎么样?”徐淑然说完,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他,坐在旁边的三位领导也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他,看他如何表态。苏庆亮虽然年轻,也搪出徐书记这番话的分量,那是组织对自己的器重和信任。作为一名刚入党不久的年轻党员,只能无条件服从,而不能患得患失,和组织讨价还价。所以,尽管他没有丝毫的思想准备,尽管他也知道自己村很难搞,自己又年轻,没有经验,干这个书记肯定不容易,但他还是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徐书记,既然领导信任我,那我就干干试试。”
“不是干干试试,只要干,就得扑下身子干好。”汪德荣乡长纠正说。
“是,我一定努力干好。”苏庆亮胸脯一挺,大声说道。
“对,这才是那个来头。”孟继业副书记笑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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