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三春也是秋:我的知青岁月》:
如今经过“农业学大寨”的人已然杏花落满头,挣过“大寨工”,评过“大寨工”的人也稀疏可数了。每当和当年的“插队知青”说起那段插队人生时,都感慨那沧桑岁月,岁月沧桑。那是我们那代人的一段历史,一段经历,一段人生……
1968年我到山西忻州定襄县横山大队第三生产队插队,没想到一项“历史的重任”竟然落到我的头上。当年我们忻州地区“农业学大寨”正热火朝天,“农业学大寨”深入扎实的一个显著标志,就是在分配制度上实现“农业学大寨”,大寨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办。因此在分配制度上,用工制度上实现“大寨工”就刻不容缓。因为我是北京知识青年,能把领导讲话的精神记录到本上,把推行“大寨工”的做法原原本本地记下来,带回来,我们生产队的祁队长就选中了我,祁队长带着我去公社、大队开会,就像口袋里揣了个笔记本,他啥心不操,当年农村干部开会都是那老三样,抽烟、聊天、睡大觉。当时公社、大队革委会主任都反复强调“四个必须”,学习必须认真,精神必须吃透,行动必须抓紧,做法必须具体。
没想到回到生产队,祁队长既十分和蔼亲切又特别信任的说,你闹吧,快些利索些!我问闹什么?怎么闹?他吃惊地望着我,指着我的笔记本说,闹这个,就按你记的闹,再无一句多余的话。
先得说说“大寨工”。大寨工就是在大寨大队实行的分配记工法。农民和工人干部不一样,实行工分制,干一天活记多少工分就成为分配制的关键,也就是所谓定级定酬。大寨实行的办法是“自报公议,领导监督,群众作主”。大寨工的初衷是即使同工,出力不同,报酬就不同。毋庸讳言,这是中国农民对分配制度的一次大胆的改革和探索,讲重一些,在中国这个传统的农业大国三干多年似乎是第一次。
我在北京当中学生时,就知道“分、分、学生的命根”;实行“大寨工”我才发现“工分、工分,社员的命根”。那年头,农民没有任何副业,一心一意,全指望着生产队,挣多少工分关系着一家人的生活,挣得多就吃得多,挣得少就喝稀的吃半干半稀的,就得打白条欠生产队的,可以给你少分口粮,工分真是社员的命根。我首先从称呼上已经感觉出我的“分量”,感觉到这也是一场触及生产队社员生活的革命。我刚到生产队时才18岁,社员们都亲切地喊我小崔,自从我肩负起社员大寨工实行的具体办法后,连我的房东大爷都一脸真笑弯着腰特别恭敬地喊我老崔。让我诚惶诚恐。那天正赶上队上晒粮食,要把装满粮食的口袋扛上房去晒,那口袋装得像邮筒似的,一袋足有小200斤。我们队上的一个后生,平时看上去还不如我壮,干瘦的窄脸上尽是纵横的“深沟”。他走到我面前说,让我上眼,然后轻轻猫腰,弓字蹲步,一个探肩把那袋粮食稳稳地扛在肩上,然后直腰垫步,一步一颠地顺着一尺多宽的踏板,忽忽悠悠地走上房顶,一连扛了三口袋,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没想到这么一个貌不出众的后生这么能干。他眨着小眼,狡黠地望着我说,这够一等劳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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