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关于一只会巫术的麋鹿——劳滕的故事——大家都这么叫它。它仿佛是一个披着兽皮的人。
故事从雷谷开始。雷谷坐落在山脉之间,像是一个巨大的缺口,漫长而平坦,森林的边缘漆黑得令它们看起来就像是黑夜的一部分在其中徘徊。一条河流缓慢地沿着山谷底部流动,在一片浅红色的沙子之间缓慢而小心地流过。它向北延伸,这在挪威是件罕见的事。
河岸上有一些沼泽,长着又高又硬的莎草,天气晴朗无风时,它们就好像竖起的毛。但是阳光明媚微风轻拂时,它们像起伏的丝绸地毯一样来回摆动。有时会出现一个长脖子,接着一只鹤迈着它平稳的步子,老态龙钟地走过。因为鹤从不去思量自己的过去或未来,那是庸人自扰。现在这些漫长而充实的日子对它来说足够满足了。
有一个古老的山地农场坐落在那里,篱笆全被拆掉了。这片贫瘠的牧场到处都是小灌木丛,房子都破败不堪却从来没有被翻修过。托勒夫山农场的附近曾一度因为熊而深受困扰,以至于人们几乎无法待在那里,这样的事甚至直至今日也经常发生,尤其是在秋天,人们能看到一只熊在山上很远的地方吃浆果。
但是一到了春天,山谷里的所有动物都生气蓬勃的。松鸡伸长脖子,闭上眼睛,对着日出热情地发出嘶嘶声。每个夜晚都是激烈动荡的时刻。翅膀拍打着,爪子撕扯着,一排排淌着口水的牙齿在紫色的月光下互相愤怒地咆哮着。在森林之上,雷山如同白天鹅般耸立着。
那是许多年前的一个夏天,在雷谷和斯瓦特山之间的山坡上,曾隐约出现过一头麋鹿和它的幼崽。那幼崽有个奇怪的特征,一只耳朵少了半个。待会儿我会向你们说明是怎么一回事儿。那头幼崽出生在消融之地的一块坚硬的雪地中。在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它还很小。但过了几个星期的时间,它长出了软骨,变得壮实起来,骨骼间产生了活力,它的体重也越来越大。只要给那头幼崽足够的时间,它一定会长成一头巨大的麋鹿。
就连那些在雷谷里能够踩倒树苗的长着七个犄角的麋鹿,也曾是这样稚嫩的幼崽。
它由妈妈喂养,温热的母乳从妈妈的身体里缓缓流进它的身体里,给了它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次愉悦感。它的意识变得清晰,就像云彩滚滚而去,只留下头顶上的蓝天。光明和黑暗是它获得的关于时间的最初概念。它知道了静止的水是寂静的,流动的水又会发出声音,会像又湿又凉的舌头一样舔过它的腿——而当风吹过的时候,树木会像小狐狸一样哀嚎。它还学会了如何分辨鹰和猎鹰的尖叫声,它们像颤抖的树叶一样在天空中盘旋。晚上,数不清的小眼睛在它头顶的天穹上一闪一闪,那些都是星星。即使是在黑暗的树林和沟壑,在貂的、狐狸的身上,在所有日落后出动的动物身上,星星也会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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