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儿下完蛋以后,我戴上奶奶的斗笠,将黑儿送到了燕河边。
水边一大片菖蒲和芦苇向黑儿招手。蒲苇丛旁有一棵长着三角戟形叶子的小草,它的相貌很像一位慈祥的妈妈。这棵小草的名字叫慈姑。它每个月都会在水底的淤泥中生一个孩子,到了年底,它的根上就会出现十二个白白胖胖的小慈姑。
黑儿游过蒲苇丛,游到了慈姑身边,然后将脑袋瓜儿插进水里,脚掌在水面上划拉,直到捉住一条小鱼、一只河蚌或一只螺蛳……
“嘎嘎嘎!”不远处的河面上,长脖青、红脚掌和小花翎在呼唤黑儿,成群的鸭子也在呼唤黑儿。
黑儿向前游去,像是一只轻快的小船。
而远处,的确有一只只小船——不知道哪一天,载着爸爸的客船会抵达燕河湾……
我盼着大海边的爸爸快些回来,爸爸果真回来了。
这一天天刚亮,爸爸妈妈牵着我的手,来到了马陵山中的山神庙。那儿有一尊泥塑的山神像。
“山神啊山神,我们就要在山脚下安新家了。可是我们没有材料,我们想采些石头建几间小屋。”
爸爸妈妈将一盘美味的点心放在供桌上。
我流出了口水,仿佛听到山神也在咕咚咕咚地咽口水。山神却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像是在说:“满山的石头,你们采吧!”爸爸赶着小毛驴银银,拉走了一车又一车石头。像燕子衔泥垒巢一样,爸爸用这些石头垒了几间小屋,又将剩下的石头垒成院墙,围出一个四方形的小院。
山林中有一棵不再繁茂的老橡树,人们说树精已经离开它了。
爸爸将它砍倒,做成了门窗和屋梁。
剩余的那块巴掌大的木料用来做什么呢?瞧,爸爸用它做了一扇小小的窗户,这扇窗户小得只能让一只燕子通过。这是专门为燕子做的气窗,爸爸把它安在了高高的门楣上方。
“也许不久,就会有一对燕子看中我们的小屋,它们将飞到屋梁上安家!”爸爸说。又一个黎明来到了。我和爸爸妈妈手握镰刀走进马陵山。成片成片的屈针草随风起伏,好似朝霞在燃烧。而此刻,朝霞真的在东方天际燃烧起来了。
“爸爸妈妈,马陵山上为什么有这么多屈针草?”
“那是因为屈针草的种子都拖着一根长长的尾针,”爸爸摘下一颗屈针草的种子,“成熟的屈针草的种子落到地上,空气潮湿时,尾针吸收水分会变直,空气干燥时,尾针会变弯,这样就产生了一次次推力,把种子不断往土里推。第二年春天,这颗聪明的屈针草种子就会生根发芽了!”
“屈针草割完以后,还会从根部发出新芽,所以,满山的屈针草总也割不完!”妈妈说。
我们开始收割屈针草了,从朝霞初升一直割到晚霞落下。
一捆捆屈针草堆在我们身边,我们收获满满。
夜幕四垂,绵延的群山与星空连接起来了。那排成一队的三星,那勺子形状的北斗七星,还有那聚成一团在南方天空发出灿烂光芒的泉星,都在向这边张望。
我们拉着满满一车屈针草向山下走去。
第二天,我们的小屋有了一顶红霞般的草帽。
“啁啾!啁啾!”一对燕子飞过来,对着小屋不停地歌唱。这对燕子从气窗飞进屋里,落在屋梁上歪着头仔细端详。
“燕子!燕子!”我向那对燕子招招手,“你们是奶奶家那对燕子的孩子吗?”
“啁啾!啁啾!”燕子点点头,比翼飞向蓝天。
我追随那对燕子,来到燕河边的一条小路上。
燕子双双落在路边,歪头看着我。我知道,它们是在对我说:“小水滴,你还记得去年盛开在这里的羽扇豆花吗?为什么不在你家小院里种一片羽扇豆呢?”
“对,种一片羽扇豆!”我在小路边采了一些羽扇豆荚,剥出了一颗颗新月形的种子。
……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