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你多走几步》:
【山谷之音】
一定有很多朋友有过坐索道缆车的经历,我也有。我爬过的山很多,但我坐索道缆车的次数很少。我不喜欢坐缆车,主要是因为我很在乎爬山的体验,我不想错过山路沿途的风景。还有个次要的原因,就是我不太信得过缆车的安全性。我对缆车坠落的后果无法把握,我对山谷深处有恐惧。这种恐惧源于山谷深处的人难以自救,也很难被救。更恐惧的是山谷深处的人会因为绝望而自弃。
在我经手的个案中,有很多来访者的经历和状态,让我看到了山谷深处被困者的样子。
他叫苦木,大学本科毕业,来找我咨询的那一年,他32岁。
当他的父亲告诉我他的年龄的时候,我很是惊讶了一回。我眼里的他,顶多年方二十出头。他的面色——我不知道应该描述成苍白还是白净——是那种终日不见阳光的“白”。他嘴里还不停地在以一种难以分辨的语言在述说着什么。
他的父亲说苦木有精神疾病,四处求医无效。近20年来,苦木从没过过正常人的生活。他有短暂的工作史,做教育工作,但在工作期间,他因不满意学生的吵闹,扬言说要杀死全班学生,他因此失去工作,从此赋闲在家,开始了漫长的求医之旅。父亲说苦木几乎没有安静地睡过觉,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都能听见他在睡梦中发出的嘶吼,间或伴有他用拳头敲打墙壁或者床架的声音。父亲说,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能找的医生都找了,都没有医好儿子的病。父亲告诉我,如果我也没办法,那他就只有带儿子去做手术,把儿子的某块神经切除,他就要一辈子带着个傻儿子了。
父亲说这些话时,一脸的愁苦。我总觉得父亲的情绪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清楚。后来回忆起来,我觉得或许是父亲的表情里少了些痛苦——那种心疼儿子的痛苦。父亲的愁苦,是对自己人生无奈的表达,而不是对儿子的担心与忧虑。
因为有苦木父亲对我先入为主的暗示,我以为苦木是有精神疾病的,所以我与苦木对话时便格外地小心和关注。
苦木自述的语速很快,更像旁若无人的喃喃自语。起初对话时,我要不断地让苦木重复他话语中的某些词语,他的吐字因语速太快而含混不清。我尽最大所能去倾听,尽量不打断他,不让他重复,我担心我会打扰他倾诉的情绪。当然,我的打扰也可能激惹到他。我与他交流的初心,是想诊断一下他是否真的有精神疾病,为什么那么难以治愈。
苦木告诉我,他的世界里只有他的父母,他的时光里只有黑夜。他说就像他不小心掉进了深谷里,再也没有出去过。他一直在呼喊、敲打,他希望有人能听见他求助的声音,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可是,没有人听得懂他说的话,也没有人相信他说的话。他经历过愤懑、无奈、恐惧。现在,他已经不想出去了,他没有任何自救的想法和欲望了。父母带他去哪儿,他就跟着去哪儿;父母让他打针吃药,他就打针吃药。父亲癫狂时会骂他、打他,甚至咬他,他从不还嘴,从不还手,从不躲避。他说他只求以顺其自然的方式自生自灭。
【心理回音壁】
苦木罹患了抑郁症。
※概念
关于抑郁症,我相信大家一定早有耳闻。
抑郁症又称抑郁障碍,以显著而持久的心境低落为主要临床特征,是心境障碍的主要类型。心境低落主要表现在情绪上的消沉,可以从闷闷不乐到悲痛欲绝,甚至悲观厌世,更有甚者会有自杀意念或行为。部分患者有明显的焦虑和运动性激越。严重者可出现幻觉、妄想等精神病性症状。抑郁症诊断在时间长短的标准这个问题上说法不一。但我认为每次的发作时间至少持续两周以上。慢性抑郁症发作可长达数年。如不经过专业的心理治疗,多数患者有反复发作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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