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的密码》:
话说你爷爷的爷爷那会儿,中国人都习惯把自己的事业叫作营生!
中国在哪儿?在太平洋东北边——地球上最大那块海洋的东北边!很早以前这里就有人类居住,然后有了村社、有了市场、有了城市、有了国家,再然后有了学校——据说是世界上最早的学校!
到了1937年,中国人的营生已经是这世界上最多的了!
那时北平永定门火车站附近非常热闹,从火车上下来,车站外面空地上就有卖糕饼的、卖豆汁的、卖大麻花的、卖冰糖葫芦串的,只要有钱就可以买。
骆驼祥子的营生是在永定门火车站外支辆洋车,等着客人来吆喝他,然后他把那些客人拉到城里,换点烙饼钱。
祥子是北平城郊昌平人,父亲死得早,为了能吃上烙饼面、糊糊汤,祥子很小就离开了家,到城里帮人抬棺材,然后又拉上了洋车。这小子儿时在麦地里睡午觉,后腮被驴啃了一嘴,留下一个月牙形的伤疤,这个故事奇特,被一个姓舒的旗人写进了小说,很多人以为舒作家写的是他,于是就管他叫骆驼祥子。
不知道的人都以为祥子是个很风流的种儿,其实祥子如今二十大几的人了,既没有遇到虎妞,也没有一个叫小福子的女人为他生孩子,那都是舒大作家瞎掰的,别听他的!如今的祥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地地道道的单身汉,拉洋车的钱刚够他每天两斤烙饼,如果还能剩下几个钱,他还要拿去养活家里的老母。
目上三竿,祥子还没有找到活计,懒洋洋地在洋车上晒太阳,直到广州车在站台上停下以后,才有一个西装革履少爷模样的男子,走到他的车前,吆喝他进城走一趟。
“少爷,您要去哪儿?这北平城里没有我不熟的地方。”祥子急忙跳了起来。
“去沙滩红楼,北京大学。”少爷模样的人操着南方口音说,此人看上去样子很英俊,方方的国字脸,下颌紧咬,看上去孔武有力。
“好嘞,少爷您坐好了。”祥子抬起车辕,很轻巧地转了个身,一溜烟就往永定门里头去了。
“少爷是读书人?大学生?”祥子脚底下跑得飞快,但这并不妨碍他嘴里可以唱歌或者说笑。
“哦,也是也不是,在法国已经把该读的书都读完了。”少爷抱着一个硕大的皮包,跷着二郎腿,有些踌躇满志地回答。
“洋学生?那更了不起,您现在做什么营生?”祥子问。
“杀人的营生。”少爷欠了欠身子,拍一拍腰间的勃朗宁手枪说。
“哦,那……您去红楼干啥呀?”祥子感到有些意外。
“去相亲!.”少爷回答得很简单。
祥子不好得再问什么了,很乖巧地把那少爷拉到大栅栏附近,方便对方买些相亲的礼品和衣服之类,然后就径直往沙滩方向去了。如今兵荒马乱,祥子见这号人倒也见得多了,而他就是个拉洋车混烙饼钱的人,别人有别人的营生,他有他的营生。
车上这少爷模样的年轻人名叫龙绳武,法国圣希尔军校毕业,中央军校云南分校上校教官,他的父亲就是赫赫有名的云南王龙云。龙大少爷这次来北平,是来向北大女生郑琳求婚的,
这龙云虽然是滇东北山民出身,可当了军长以后,娶了个北师大毕业的女生做他的三夫人,那女生原本是回云南来闹革命的,一不小心就被龙军长俘虏了,可惜三夫人后来患产后热病逝,临终前她让龙云娶她的一个女同学为妻,于是龙云中年以后,一连娶了两个北平的女大学生。
龙云和三夫人结婚的时候,龙绳武还在云南陆军讲武堂读书,具体情况他也不大清楚,后来又去法国圣希尔军事学院深造。龙云一心希望儿子能像他一样,娶个知书达理的知识女性进门,将来在政治上也有个得力的帮手。
龙绳武听说丽江那边有个土司的女儿绝顶聪明、饱学诗书,竟带着一个营的士兵过金沙江去求婚,不料这位土司小姐也不好惹,竟然当着一个营的士兵,要龙绳武和她对对联。这位法国圣希尔军事学院的高才生吟诗作对确实不是那块料,土司小姐出了上联,龙绳武久久对不出下联,于是只好带着部队退回江南。
这年龙绳武已经30岁了,虽官拜上校,还没娶上媳妇,龙云没法不着急了,这回是龙云的大秘张增智阿姨(其实比龙绳武还小两岁,云南赫赫有名的大美女)把北大法律系高才生郑琳介绍给龙绳武,两人初次见面竞一见倾心,于是相约1937年7月7日晚在北京订婚,然后郑琳随龙绳武南下,去昆明拜见龙云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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