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报纸的推波助澜下,华人购买香宾票渐成风潮,并在1928年突然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该年,沪上报纸出现大批有关赛马的新词,如“跑马汛”“香宾潮”,前者意指每年春秋两次的香宾大赛有如汛期,定时到来;后者则形容购买者争先恐后的情形,有如潮水。同时出现的用词还包括“香宾市”“香宾癖”“香宾票迷”等。经过近十年的运作,到了此时,香宾票22.4万元的头奖金额已深入人心,几达无人不知的地步。所谓“一本万利”,即为厚利,更何况香宾票还“一本两万利”,自然不能错过,而且其吸引力不限于上海一地。
早在1920年代初,上海马票便已通过种种渠道在各通商口岸出售,最常见的是通过同一家铺子在不同城市的联号或分号代销。譬如,1924年4月25日,远在北京的鲁迅便在专卖花粉香水的苏城著名老店“月中桂”的京城分号买了一张香宾票,而且价格稍昂,原本10元的马票到了北京卖11元。第二天,鲁迅更慎而重之地将它寄给在上海的三弟,显然是希冀中奖。由此可见,欲购香宾票者人不限于上海一地。
市场既大,1928年春许多彩票业者见有利可图,乃在赛前通过关系向少数会员购入巨额票数,每张价昂5角,然后以11元的价格在市面出售或转售,最高时可卖到15元左右,京、津、汉等地每张也可卖到14元或15元。据说彩票店一年的收益全靠此时。彩票业者的加入,顿时将香宾风潮推向了顶端,因其扩大了香宾票的销售渠道,欲购者不必再辗转托人。于是许多原先醉心于麻雀、花会的赌徒纷纷转换战场。有以每张12元的代价连购五张者;也有罄资滥买,孤注一掷者;更有拜佛许愿,如狂如颠者。
上海跑马总会很快便发现事情不对,出面调查制止,但风潮已然造成。香宾票需求量既然大增,一些彩票掮客遂趁此机会仿造A字香宾票,最初只在英租界商业区内向洋行、银行职员兜售,后来甚至往北到虹口一带,或向码头上停泊的外籍轮船伙夫兜售,或沿路向乡民推销,骗人钱财。进入1930年代,更有印刷所参与大量印制,分销外埠,使捕房防不胜防。
正因购票者众,为求得奖,大量与鬼神有关的奇谈也开始出现。譬如,前述电报局10人共得香宾头奖一事,得奖之后,许多人替老局员惋惜,认为当初要是拒绝同事搭股肯定可以独得奖金,但老局员很豁达地表示富贵不能强求。原来购票两个星期前,他曾向乩坛叩问终身休咎,所得乩文中有一句“独得无有偏爱日”。当时不明就里,待中奖后方意会到“偏爱日”中的“日”字,指的可能是日清洋行。也就是说他在别处找不到人出让,只有到日清洋行才能买到跑马票,所以他无法独做富翁,此乃命中注定之事。灵学会章程一事亦加强了这种鬼神之说。
又如,据说某公司同仁合购香宾票屡屡不得,大家懊恼万分,后来有人想到传说合家生肖俱全能主大富大贵,乃提议同仁凑足十二生肖购买,结果生肖虽全,却仍竹篮打水一场空。
还有某位“太原公子”因事逗留沪上,春赛时忽得奇梦,梦见自己买中香宾票,号码中有三个3字,一连好几个晚上都如此,不由得他不怦然心动。可是他资本有限,乃约一位“城北徐公”一同前往购买,他这位朋友是个好好先生,无可无不可地答应。等到决赛的前一日,“太原公子”先到,发现A字香宾票早已售罄,B字香宾中有3字的还剩三张,他只有25元,无法尽购,只有等徐公到来。没想到徐公以为先前之言是玩笑话,身上也没有多带钱,只好匆匆回家取钱。其家距跑马场不远,一去一回不过10分钟,但就在这10分钟内,一位广东人把B字剩余票券全部买去,待徐公赶到时已没有跑马票可买,后来这张有三个3字的香宾票果然中了头彩,15万元的奖金就这样为10分钟的时间所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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