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轻狂,纵步过高岗》:
在一棵槐树下过端午农历五月的田野,风致到底是不同了。草木像是挣脱了缰绳的小兽,撒欢疯长,天气也逐渐热了,吃过早间的第一碗皮蛋瘦肉粥,额头微微冒汗。早些年在乡间,正是麦香四溢的好景象,听得到卖粽郎的叫卖声,端午就要到了。
故乡的老屋前有棵大槐树,每到端午前后,树冠葳蕤,我喜欢坐在树下过端午。槐,可不就是“怀”吗?每到这样一个节气,就会怀念一个人,屈原。尽管我只是从历史教科书上、文学典籍上读到他,在我看来,这样一位喜欢佩戴香草、能吟诗作赋的男子,穿越时空,与我神交已久。
每到端午,就诗情恣肆。这是屈原与我们的隔空对唱。各大电视台都在轮番制作播出“端午诗会”,乡情满满,浓情款款,怀念一个人,凭吊一种气节,用诗歌的方式,志同道合的人们邀约在一起,举杯品茗,曲水流觞,这是从古至今一以贯之的雅集方式。
我生在广袤的皖北平原上,这里的农人朴素善良,他们也用自己的方式过着端午。先到村边的清溪之畔“访”一些苇叶回来——皖北人对于采集苇叶,喜欢用“访”这个字,足见对苇叶的尊重。这些依水而生的芦苇,郁郁葱葱,摇曳在水之湄,它们也像是穿越时空,幻化而来的诗人。
苇叶访回来,包上大米、糯米与红枣,包裹成菱角一样的形状,用细线扎好,放在笼屉中蒸煮一个小时左右,粽香满屋,打开来吃,黏糯无比,苇叶的香气、糯米的质地、红枣的甜融合在一起,像是一粒炮仗,在味蕾上炸开。
五月里来槐荫好,谷萌雨透之后,天地被小麦覆盖了一层金色。麦穗黄了,新茶也下来了,在槐树下搬了条桌、小凳子,坐下来,飘香的粽子,秀色可人的绿豆糕,一杯绿茶,或者只是嫩竹叶茶,放在一起都是绝配。
端午,我们是要端着架子,怀揣着饱满的仪式感来过的。夏天到了,阳光正好,在这样美妙的一天,可以是“解粽节”,可以是“菖蒲节”,也可以是“诗人节”,祖先为我们留下了可供继承的优秀文化遗产,我们只需要慢慢传扬即可。当我们解开粽衣、举起杯盏的瞬间,莫忘那些在历史上远行的伟岸背影。
想到这里,再望一望头顶上方那亭亭如盖的槐,从阳光照下来的细碎光斑,似乎可以觅到先贤们朗润的目光。
怀抱一颗听雨的心听雨,是怎样美好的情境。不在城市的高楼,楼台昂起高傲的头颅,距离地面太远,只能听到雨打塑钢窗和雨搭的啪嗒声,这声音里裹挟了太多工业化的气息;听雨,当在篷窗竹屋下,春雨淅沥,夏雨倾泻,秋雨沙沙,冬雨如凝,乡野,茅舍,每一季雨声里,都有一位素人在窗前记录着。青灯黄卷,红袖添香里,都少不了雨声的浸润。
开轩,面前是一方姹紫嫣红的园子,花开得汪洋恣肆,在雨声里,花重,叶绿,草虫喑哑,幽静的园子,因为这叮咚的雨声,打破了一片安谧。
闭门,哪里也不去,晴耕雨读,效法陶渊明:“怀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这样好的时光,就应该一个人独处的,在雨声里思考,在雨声里顿悟,天晴了,兴许有虹,挂在田畴的上方,好俊俏的一只发卡呀!扛着锄头、镐头下田里,地太湿,只能在路边,以锄为杖,看雨后初霁的美景,听禾叶上水珠滴落稻田的声音,田野是一部大书,那是雨声的跋。
怀揣素心向小园,心远地自偏。若要思维走得深远,处在闹市,势必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意思,还是要到田园里去,像郑板桥一样:“茅屋一间,新篁数竿,雪白纸窗,微浸绿色,此时独坐其中,一盏雨前茶,一方端砚石,一张宣州纸,几笔折枝花。
朋友来至,风声竹响,愈喧愈静。”多好的田园小景,似一枚枚册页,散落在词语的汪洋里,也醒目在我们的脑海里。
是的,听雨只是一种形式。我们脚下的土地是主调,雨只是它的背景,是一种和声。在雨声里,遮蔽一切的繁杂与喧嚣,用密密的雨幕织就一种安谧的心境,我坐在自己的道场里,沉沉以思索,清新以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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