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学丛书:希腊古风时期的真理大师》:
但是,职业勇士中的对话言语因为其自身的具体特点而仍然是一种属于“上流”人的特权,只属于人民(laos)中的杰出者(aristoi)。这一精英阶层与“大众”即平民(demos)相对,而平民就是疆土的组成者,甚至从广义上说就是疆域内的居民。①平民不能发号施令、进行审判或参与审议。要发号施令,要么成为“人民大众”,要么成为国家(让迈尔,《皮带与奔跑:论古代希腊化时期斯巴达的教育与青年的粗鲁之风》,前揭,页45)。忒尔西特斯(Thersites)是平民阶层的化身,奥德修斯对他的处理反映了平等言论的局限。当忒尔西特斯提高嗓音表示异议时,奥德修斯根本不屑于说服他,而只是敲着权杖攻击他。忒尔西特斯是个普通人,他没有权力说话,因为他不是战士。要让像忒尔西特斯这样的人能够参与对话,要打破人民和平民的壁垒,那就必须做出巨大的转变。这个转变可能包括将勇士的特权扩大到更大的社会团体中的每位成员。重装步兵的方阵改革后,每一个战士都在等级中有一个特定的位置,而每一个士兵一公民都被看作是可相互替换的单位,这使勇士功能的民主化成为可能,这也标志着政治特权从贵族扩大到了人数远超贵族的“选中的人”中。
虽然重装步兵改革基于技术改进,但是它同时也是新思维结构的产物和催化剂,将创造希腊城邦的模型。相互关联的步兵改革和希腊城邦的诞生与希腊思想发展过程中的一次关键思维变异是分不开的:即理性思维体系的构建,[104]它与以前宗教上囊括一切的思想大不相同,不再是将单一的表达形式应用于所有不同类型的经验。
许多学者——特别是热尔内和韦尔南——已经表明从神话到理性的过渡并非伯内特(John Burnet)惊呼的奇迹,也不是康福德所想象的神话逐渐被哲学的概念化所取代了。相反,在公元前六七世纪,思想的世俗化在政治和法律实践的背景下发生了。概念框架和思想方法都有利于在社会生活中发展出的理性思想的产生。在这个普遍的框架里,言语的世俗化在社会和思想的不断影响下产生了。它发生在几个不同的层面:当然有修辞学和哲学的精心参与,但是也有法律和历史的参与。
就希腊思想中的言语这整个问题而言,这个现象有两个结果。第一,它决定了伴随着旧思想体系的巫术一宗教言语的衰落。第二,它决定了言语作为独立世界和将语言当作工具的思想的产生。
法律史上的一个特殊时刻极好地说明了巫术一宗教思想的衰落。①前法律思想提供了一种思想模型,即灵验言语和手势决定了所有行为过程。证据的呈现不是为了利于评判,而是为了战胜对手。可能提供证据的目击者并没有被利用。只有以考验为形式的程序才能完全决定“真理”。裁判的功能仅仅是确认这些“关键的证据”。②但是希腊城邦的出现标志着这个体系的结束。雅典娜回忆起她在审判奥瑞斯特斯(Orestes)时向欧墨尼得斯(Eumenides,复仇女神的委婉语——译按)宣称“我决定,错误的一方决不能因为发过誓而获胜”。[105]这是一句至关重要的话,邦民将它理解成:“先审查他再审查你自己。作出决定但要公平。”
……
展开
——德蒂安
★从某种意义上说,德蒂安的目标是写一部帕默尼德诗歌的前史。……真理最初是言语,只有诗人和卜师才是长期在“记忆”或唯一知道“昔为何,今为何,将为何”的“缪斯”门下的学徒,而德蒂安却抓住了这个瞬间;他还捕获了可以赞、可以怨、可以荣、可以贬、可以真、可以假的言语。
——维达尔-纳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