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疏疏落下,弹在水面叮咚作响。岳州制司后院里,孟珙不顾肩上微湿,低头漫步在塘边小径上。已经没法再拒绝四川宣抚使这个职位了,从三月就开始上奏的九次辞章换来的是三次明诏不允。拉锯到九月,却等来了第二道天子亲札,要他接下任命。
之前,朝廷因援蜀战功及藩篱三层策而封孟珙为随县开国子、制拜宁武军节度使、四川宣抚使兼节度归、峡、鼎、澧见戎军马。随后,因他连续上书推辞,又以京西战功进封他为汉东郡开国侯兼京湖安抚制置使。天子累诏,勋赏连连,虽是自己战功所至,又何尝不是一种督促呢?他深知入蜀就要面对三大难点。
其一是兵少。朝廷之兵,泰半聚于两淮,四川可用之兵,不过三五万。这么点兵力聚起犹为不足,还分据成都府、长江、岷江三处要害,处处洒兵也处处不足用。
其二是事权不分。现在,四川的制置使和副使已经斗得不可开交24了,再来一个宣抚使,蜀事到底听谁的呢?
其三是他最担心也是最致命的一条,他入蜀后,京湖怎么办?看朝廷的意思,先是派别人去,现在又想让他以一肩挑的方式换取他就任夔州。但两地联系不便,如何能方便指挥?兵力上又毫无加强,他若带兵入蜀,京湖便会薄弱;若不带兵入蜀,又拿什么去整治残局?
孟珙一直不想入蜀,因为南北之重,莫过于荆襄。他日思夜想的是,尽快重建襄樊—随枣一线,将防线向前推。这样,不但沿江州县可以获得回旋的余地,江汉平原也可大力开展屯田,充实京湖战区的实力。只是依现在的情况,在天子的坚持下,他已不能再执着于荆襄了。国事艰难如此,他除了听命行事外,还能怎么办?
嘉熙四年9月,孟珙就任四川宣抚使兼京湖安抚制置大使,在京湖广开幕府,招揽了李庭芝、王登、杨掞等俊杰后,启程前往夔州。
当年,孟珙便大刀阔斧整顿四川官场的五大弊端——差除计蜀、功赏不明、减克军粮、官吏贪黩、上下欺罔。随后,针对四川的军事布局和民政,他又提出要求:“不择险要立砦栅,则难责兵以卫民;不集流离安耕种,则难责民以养兵。”然而可笑的是,他抱着一腔热血,顶着无数艰难赶赴蜀地,刚开始施展拳脚,旋即又被剥夺了掌控全川的权力。
淳佑元年(西元1241年)春,四川宣抚司在建立仅数月后便宣告解散。孟珙改任夔路策应大使,依旧任京湖安抚制置大使,不久又兼本路屯田大使。接到新任命后,孟珙上书朝廷,认为既然宣抚司已解散,四川军政确定重新归属于制置司管辖后,就不应该再分割出夔路,因为这样做只会让四川事权继续分散,无法聚合全川之力,图谋恢复。他的建议随即被南宋朝廷驳回,要求他继续守在夔州,负责四川东部的防御。
由此,四川战场被分成了东西两部,利、潼、成都府归属四川制置司管辖,夔路归孟珙管辖。于是这一年,孟珙只能把精力都投入到屯田建设中,上自秭归,下到汉口,屯田10万顷,收米93万石。夔州路的宋军,此前一直为蒙古军侵扰,原本军无积储,直到此时,方才有了自给的能力。
同年秋,蒙古入侵川西,成都府再度被攻破,四川制置使陈隆之死。
淳佑二年二月,朝廷又命孟珙将制司由夔州改为峡州。四月,孟珙奏报四川形势恶劣,建议在夔州建立统领全川的制司。
是年秋季,蒙古南侵两淮四川。孟珙先调李得率4000名精兵支援淮东,再派王令、刘全、焦进驻防郢州、襄阳;与此同时,孟珙又令在夔州的部将高达处死了弃城而退的权知开州梁栋,警示众将不许丢弃寸土。
十二月二十八日,理宗任命余玠为权兵部侍郎、四川安抚制置使兼知重庆府。同日,拜孟珙为检校少保,依旧宁武军节度使、京湖安抚制置大使、夔路策应大使,进封汉东郡开国公
淳佑三年(西元1143年)春,余玠前往四川,孟珙解除夔路策应大使职,返回岳阳。
从嘉熙四年九月到淳佑三年春,两年半的时间里,南宋朝廷既不放心将四川、京湖统统交到孟珙手中,又因四川面临的困境,不得不将长江上游的要害夔州塞给孟珙负责。如此一来,孟珙上下操劳,进无权整肃全川,退无暇经营襄樊,徒然在心力交瘁中渐渐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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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寒锋,《较量》杂志总编,《号角》杂志联合创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