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译丛:流浪巴黎的世界文豪》:
夏日美好的午后,斯丹达尔漫步在杜伊勒里公园的绿荫之下,打着哈欠排遣内心的忧伤,或是在布洛涅森林的小径上自怨自艾,一心想着梅蒂尔德。有人劝他可以再联系巴黎的老相识,比如伯尼奥一家、表亲达吕、巴拉尔和达尔古伯爵,还可以重新找个女伴,但徒劳无功。没人能让他摆脱灼烧着灵魂的愁云惨雾,消沉如同盖子一般笼罩住他。和梅蒂尔德分隔两地,斯丹达尔在别人眼中看到对他恋爱受挫的鄙夷,他觉得那些知晓他情场屡屡失意的人都在嘲笑他。8月烈日炎炎,朋友为了打消他的烦恼,在一场上流社会的聚会上为他引荐了初入社交圈的亚历山德里娜,一个出众的女孩。“我完全配不上她,败得一塌糊涂”。
在《自我中心回忆录》中,斯丹达尔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消沉。他灵光乍现,想到可以从痛苦中受益,比如刺杀路易十八。音乐还有戏剧这类消遣能让他摆脱阴暗的念头。接着,好运临头!著名歌唱家帕斯塔吓榻在黎塞留路63号的里尔人大楼,离他的住所就两步之遥。斯丹达尔每时每刻想着米兰的斯卡拉大剧院,想着梅蒂尔德,这次能够登门拜访歌唱家朱迪塔真是让他喜上眉梢。等待的间隙,还能和女仆拉谢尔用米兰方言聊聊家务或厨艺。他玩“法老”玩到凌晨,做着发财梦,最后输得一干二净,无力支付赌债。之后,他回到四楼的房间,修改《论爱情》的校样,这《左岸译丛:流浪巴黎的世界文豪》本是在米兰的涂鸦之作,他本以为弄丢了。补充说一句:在巴黎工作让他不舒服,他拒绝改稿。
两小卷《论爱情》最终在1822年8月17日,由蒙日出版社匿名出版,一个出版商承担了所有印刷费用,但不愿支付作者版税,因为卖书赚得的收入能够支付所有开支。
他离开布鲁塞尔大楼,搬往63号的里尔人大楼(现在是黎塞留路61号),帕斯塔也住在那里,斯丹达尔很高兴能和新欢亲密接触。
马利夫兰的劲敌从1827年起就在巴黎混得风生水起。她结过婚,身为人母,长得并不漂亮。乔治·桑说她又矮又胖,胸部丰腴。无与伦比的嗓音却打动了斯丹达尔及各地听众,从伦敦的科文特花园到威尼斯凤凰剧院,还有米兰的斯卡拉大剧院、圣彼得堡小剧院。
帕斯塔为人慷慨,很多意大利流亡者都靠她接济度日,流亡法国的“自由意大利”在她家中聚会。身处此种氛围,对梅蒂尔德的思念又浮上了斯丹达尔心头。浪漫主义的顶楼
夏巴内路和小田路的交会处是埃蒂安·德莱克吕兹的住处,保留至今。每周日,名声在外的浪漫主义成员都在他的阁楼中聚会。
1822年2月的某个周日,斯丹达尔爬上通往阁楼的96个台阶,参加其中一次聚会。他欣喜地发现周围都是聪明人在用文雅而礼貌的口吻交谈。于他而言,这让他重识了文学巴黎,这里可曾是莫里哀和伏尔泰的故土。他终于可以和人聊聊文学以及他的作品,收集一些和文学圈有关的信息,这点后来被德莱克吕兹诟病,后者得悉,斯丹达尔利用这些八卦给英语刊物写专栏,由此获得丰厚报酬。
斯丹达尔的小说正是从这个阁楼起航的。他的影响力主要集中在左翼的自由派新浪漫主义,与之针锋相对的是纯粹而沉重的“文社”浪漫主义。这个名字是指另一群年轻的浪漫主义作家,他们在夏尔·诺蒂埃主持的沙龙中聚会,也就是叙利路号军火库,此后辗转到雨果家中。
钻石王老五埃蒂安·德莱克吕兹相貌丑陋,是个地道的巴黎有产者,他对自己十分满意,“一个平庸粗俗、兴高采烈”(圣伯夫评价)、和蔼可亲的人。他只对自己感兴趣,喜欢大家直呼其名。1862年,他出版了《六十年回忆录》,孩子气的自恋让人瞠目结舌。
埃蒂安喜欢自家阁楼内的优美谈吐,斯丹达尔的介入既令他着迷又让他惶恐。斯丹达尔在那里结识了一批立宪派和浪漫派年轻人,后来一同成立了《环球》日报,其中有些人成了斯丹达尔的门徒。
但是,他始终觉得在巴黎无所适从,告诉德莱克吕兹说,他没有朋友,也不想有,“比起无聊的朋友,我更喜欢敌人’。
中立派、胆小鼠辈、故弄玄虚者、尖刻乖戾之徒、了无生趣之流,在他眼中都是敌手,是嘲弄的对象。他成了巴黎沙龙上光彩夺目的辩论家。生性敏感多疑的他总能在旁人的目光中捕捉到鄙夷的情绪,可能是看不上他的旧衫、他的粗鲁,或者是因为他没马车。他把自己的不爱交际归咎于囊中羞涩:事实上,他的经济来源就是一笔900法郎的军饷,还有1000法郎的年金。想要过上文人的生活,出入各种沙龙,添置最新潮的服饰,还要云游各地,这笔钱的确是杯水车薪。
1822年,他初涉报业,为英语杂志《巴黎月刊》担任通讯员,报道巴黎生活。他觉得自己更像报道者,而非专栏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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