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舞蹈》:
人类的生产活动,应该包含两个内容:一是生产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二是生殖后代,繁衍种族。原始社会时期,人类的生活环境极其艰苦、恶劣。人类要维持生命,延续后代,就面临着十分严峻的考验。
因此,人类渴求人丁兴旺,种族繁盛。人类从生活中明白了一个自然规律:男女交配可生殖后代,但他们对人的生理现象并不了解,于是,产生了对性和生殖器官的崇拜。20世纪50年代以前,我国部分少数民族地区,还有供奉男性生殖器作为崇拜对象的遗风。土家族古老的《毛谷斯舞》有男舞者在腰问挂生殖器状饰物起舞的习俗。后世所谓“社日”,既是民族的节日、祭日,又是男女求偶交配的日子。据《周礼·地官·媒氏》载:“中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若无故而不用今者,罚之。”至今部分少数民族地区仍有类似的风俗。原始舞蹈中有生殖崇拜及求偶的内容,就是来源于上述社会生活和意识形态。民间歌舞中,有许多是以表现爱情、求偶为内容的,它与需要繁殖后代,的人类的本能这一极其重要而严肃的使命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
传说,正是因为殷人的祖先简狄吞了玄鸟卵才生下殷契的。而周人的祖先姜螈是因为踩了巨人的足迹而生弃(即后稷)的。当然,这些传说反映了在母系氏族公社时代,原始人乱婚野合生子生活。如今,遗留下来的很多原始岩画都是对原始社会中人类求偶、交配活动和性崇拜意识的反映。当然这种活动和意识在舞蹈中得到表现。例如,在内蒙古乌兰察布草原德里哈达小山顶上,山上有不少岩画都是表现了这种意识。岩画中男女对舞,两人手臂相互搭肩,女性胸部画两个圆点,代表乳房,臀有尾饰,两腿叉开,尾下有一圆点,似滴液。男性尾饰更长,尾梢折卷,双腿劈开。
在1988年,考古学家王炳华发现的新疆呼图壁县康家石门子生殖崇拜岩画,则是到目前为止发现的一处大型舞蹈岩画,通过研究可以断定,最初凿刻的岩画约在原始社会后期父系氏族社会阶段。其规模非常大,但主体是一列巨大的裸体女性舞蹈像和一个斜卧的男性形象。而男性人像刻画了勃起的生殖器,指向女性方向。
在此组画像左下方,又有一个比真人更高大的双头、双颈、身体部分合而为一的双头同体人像。如果是参照闻一多先生《伏羲考》一文对于《山海经》等书中大量提到的左右有首、前后有首或一身二首的生物时所作的推测:“实有雌雄交配状态之误解或曲解。(正看为前后有首,侧看为左右有首,混言之则一身二首)。”这是对男女交合造型的体现。
位于双头同体人像的右下方,则是两个舞蹈人像,其性别特征非常明显,男性人像手持勃起的生殖器直指对面站立的女性人像。在这图像的下方是上下两排整齐歌舞的小人群像,这是对原始人类祈求氏族繁衍和生殖崇拜观念的体现。
关于这幅巨作所在之处的自然环境,王炳华先生在《新疆呼图壁生殖崇拜岩画》一文中作了如下生动而准确的描述:“康家石门子岩画所在山体,山势雄伟,层层叠叠的红色岗峦,如叠如砌……这样一处耸立的峰峦,却又为终年流水的两道溪谷所环绕……一岩画所在峭壁的西端……一条长三四十米的裂隙,斜贯于洞顶外侧。裂隙中,不断渗透漏出滴滴清泉,一年四季不断。附近哈萨克牧民,至今仍视为‘神水’……由于所在地区空气湿润、雨量丰沛,故草木繁茂。高耸的岗峦,冬日挡住了西北方向的寒冷气流,使山前阳坡,沟谷两岸的植被,在严寒的冬日也不会完全被雪覆盖……是畜群理想的栖息之处……阳光、茂草、清泉,所在环境中的这些具体因素,都使人与新生命的孕育产生联想”。这正是远古居民进行繁衍和生殖崇拜的绝佳地方。见王炳华先生在《呼图壁康家石门子生殖崇拜岩雕刻画》一文中写道:“在这幅岩刻中,原始舞蹈的灵魂、动力,就在于对异性的追求,在于对丽性生活的描述和歌颂。”青海出土的古文物中,也有夸大人类生殖器官的形象。这些遗存的古代崖画、文物及现存的民间风俗,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原始人类对生殖器的崇拜,也是对于原始舞蹈发展的另一种动力——“人类自身的生产”的有力而形象的佐证。
当原始社会发展到母系氏族社会时,就产生了一种原始宗教形式,即图腾崇拜。原始社会的人,由于受文化和科学的局限,对于人自身的来龙去脉,以及自然界许多自然现象的发生,产生了一种神秘朦胧的意识,便把许多动物或自然物当作自己的祖先、保护神或自己氏族的徽号,对它表示崇拜。这种被崇拜的动物或自然物,就叫做“图腾”。直到进入阶级社会还有图腾崇拜的残余存在。图腾是印第安语的音译,具有“血缘”的含义。所以,以相同的动物或自然物作为图腾崇拜的不同部落,大都有比较密切的族属关系。例如,东夷系统各部落是以鸟类作为图腾的。商族称自己的祖先是“玄鸟”。传说中他们的祖先是一个女子,名日有贼氏。这个女子没有结婚,一次在洗浴时吞了一个玄鸟蛋,后来就怀孕生了孩子,繁衍下来,就形成了商族的种族。这种传说在东夷系统的各部族里十分普遍。
图腾崇拜作为原始社会中氏族的祭祀仪式,是很庄严和繁杂的。乐舞也是图腾祭祀仪式中一项重要的内容,而且在以后乐舞形式发展中,也都深受图腾崇拜的影响。
孙景琛先生在他的著作《中国舞蹈史》中有这样的记载:长期以来就游猎于大兴安岭崇山密林中的鄂温克人把“熊”视作氏族的图腾,认为熊能保护氏族和驯鹿的安全及繁殖。他们把公熊叫做“合克”(对父系最高辈的称呼),称母熊为“恶我”(对母系最高辈的称呼)。从这种称谓中可以看出鄂温克人曾把熊当作他们的祖先,而他们自己则是熊的“后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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