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杂录集 》既已众所周知或理应了解,我们便毋庸赘言了。此外,做任何卑微低廉之事,我们都鄙视困难,并将那位引发无谓麻烦之人视为值得我们无上怜悯与嘲弄的对象。我们绝不费神为自己辩解,原因有二:第一,这不干他人闲事;第二,一定程度上,我们并不非得干预他人事务,除非此事关乎自身。即便如此,事遂所愿时,我们都会随意忽略它。对此我们还得再增补一个理由,即很少有人能够合理地为自己辩解,哪怕由着他们竭尽全力。不过我们得坦率承认,自己也并不能很好地把持这条理由。
然而,有两三条信息我们将无偿地给予公众,主要是因为令各位知情会使我们感到愉悦,并带来方便,此外还由于我们不希望在大家开始渐渐熟悉时,彼此间存在任何龃龉。
我们的意图仅仅是想指点年轻人,改变老年人,纠正城镇习俗,肃清时代歪风。此任务实为艰巨,但我们有信心承担。为此,我们意在呈现鲜明的城镇风貌画卷。由于人人急切目睹画卷上自己的形象,哪怕再是愚钝丑陋,我们坚信,全镇居民都会蜂拥而至我们的展示,此画卷也必然囊括各种形象。若有任何绅士或女士对他们惟妙惟肖的描摹感到不悦,他们也会在对邻人画像的嘲笑中平息之前的愠怒,这就是我们所理解的诗性公正。
与所有诚挚能干的编辑们一样,我们意识到自身的不足,因此,与诸位同道中人有着类似的习惯性羞怯,我们会冒昧地干涉各种事务,无论是公众或是私人性质的。我们当中有批评者,有外行、半吊子,也有行家里手;“凭着我们竖起的拇指”,我们明白,我们关于这些人物所提出的任何观点都是准确的。对此我们十分坚定,尽管会有人质疑、反对,甚至抗争,但这绝不会被驳倒。
尤其要恳请公众理解,我们不招揽资助。相反,我们坚定地自己承担所有的出资。我们与文章的经济考量无关,成功不会给我们带来任何骄傲或利润,失败也不会招致损失或屈辱。因此,建议公众仅根据自身需求来购买我们的文章。若不买,就由他们自行处置良心和后代吧。
总之,我们邀请所有报纸和文学期刊的编辑事先为我们由衷赞叹,因为我们会让他们确信,我们是值得夸奖的。对隔壁邻居“全镇居民”,我们伸出友好的手,向他表明,在我们之后,他的报纸将最有可能享有不朽声名。我们提议礼尚往来,他应该为我们提供史诗与烟草消息,而我们则回赠他关于所有人物风格的推测:包括“对祖父红木柜子抽屉的搜查”,“吾叔约翰之生活与恋情”,“科克罗夫特家族轶事”,以及那位闻所未闻的对开本作家林库姆?费德利乌斯的至理名句。
出版社告知
此作将由朗沃斯出版社出版销售。书籍由热压仿羊皮纸印制,此材料被年轻女子用于扎发,评价极高,因此该用途也常常被相关书籍采用。书本将是小型利落的十二开本,因此,当文章数量足够时,就能整卷成书,足以置于老妇人的口袋和年轻女士的针线袋中,便于携带。
当上述作品不按指定时日出版,相关告知会说明下一本将于何时问世。价格会依照文字数量来定,货到付费。出版社在此表达与作者们同样崇高的对金钱的鄙视。在眼光敏锐的市民们所给予的慷慨资助下,各种品味的作品得以问世,因此出版社在请求继续资助上不能有偏颇,仅以此书的出版回报诸位的慷慨相助。
[作品介绍]
朗斯洛特?兰斯塔夫先生自扶手椅
在决定是否要费力将自己介绍给公众一事上,我们考虑良久。因为我们对谁都不在乎,也尚未处于公众审问之下,并不觉得非得在报到名字时举手示意。
不过,身处“最佳城镇”,我们愿意即刻就获得坦诚信任的立足点,虽然我们确信最终一定能得到,这是毋庸置疑的。我们渴望省却尊贵居民做出成千理智猜测之累,这些猜测无一能值一根烟草塞棒的钱;我们略做思量,觉得有必要仁慈屈尊地多少提供一丝通往真相的线索。
然而,我们先要向所有人,男人、女人、孩子,所有能阅读、或有朋友可以为自己朗读的人提议,请购买此作。不是因为我们为赚钱而写,对于钱,我们与所有自所罗门之后理智的、自以为聪明的人们一样,是极端不屑的。公众买与不买,完全自由,全凭自己选择。若此书被慷慨购买,那对公众更好,对出版社亦然,而我们从中并无毫厘之获。若不被购买,我们在此给予善意提醒,即我们会将所有文章、评论、警句等付之一炬,就像女巫与亚历山大藏书室的书籍一样,它们将永远失传。因此,为了出版社,为了公众,为了孩子们,直到此后第十九代的后裔们,我们提议大家购买此作。我们恳请城市尊敬的长者不要对我们引发的现象感到警觉,我们并非那些聚集于纽约的怪异天才,靠机智或邻居的小聪明过活,用法国的残羹冷炙和炖制的多愁善感,破坏了自己女儿们纯粹真诚的美国口味。
据上述所言,我们不为金钱写作。我们也不为声名写作。我们太了解公众观点的千差万别,不会将自己的希望寄托于此。我们不在乎公众如何评价;而且,我们怀疑,在十期之前,他们也不会知道怎么评价我们。简言之,我们不为凡俗目的,只为自娱自乐而写作,这一点必须肯定。因为我们一共三人,一开始就决定要从写作中获得愉悦。若在写此书过程中,我们启发、引导并娱乐了公众,那就更好;不过,我们得坦言,倘若我们很快就对自己的文章厌倦了,那我们会毫不迟疑地终止,不管公众如何想。若我们继续在写,那我们一定是乐此不疲的。若其中有说教,那也极为少数,而且在整个过程中我们会更热忱地让读者欢笑,而非哭泣;因为我们是欢笑哲学家,明确秉持这一信念,即智慧,真正的智慧,就是一位丰满欢悦的贵妇,她坐在手扶椅上,欢笑着面对人间闹剧,同时也顺应世事变迁。
我们对时尚世界的举动尤其关注;我们并非一心吹毛求疵,狭隘的书呆子式的犬儒主义者才会对稍有奢华之物轻蔑斜视,而我们对激励任何时尚之人的事物都相当包容慷慨。我们事无巨细地悉心观察女性之精美与礼仪的指导规则,绝不阻止任何细微的活泼之举或个性的天真欢悦。在进一步叙述之前,我们必须声明,在不带任何偏见的前提下,我们坚信纽约的女士最美丽、最出色、最有建树、最迷人、最妙不可言,她们举手投足、坐爬滚打、动静起卧,无不体现这些特点;在我们的监督呵护下,她们只需少一些幻想怪癖,少一些不合时宜的狂妄,就会达成绝对的完美。因此,她们会获得大量对时尚信息的关注;而绅士们,那些在上流社会各个圈子里昏昏沉沉度日的绅士们也逃不过我们的关注。我们指的就是那些一动不动坐在椅子里的蠢家伙,他们一言不发,此后又抱怨参加某小姐的聚会简直傻透了。
这一栏目将受到安东尼?艾弗格林先生的特别指导和监督,所有关于此主题的文字都请寄送给他。这位绅士具有舞会、茶会、聚会等流程的丰富经验,完全胜任此版工作。他身为时尚界元老,见证了一代代人渐渐消失于沉默无声的婚姻坟墓,而本人却巍然不动依旧故我。他能重述父辈、母辈、叔舅姑姨、甚至祖母辈的情爱与浪漫史,并了解当今的所有美女,前提是这些人的悠远谱系尚未湮没于尘世。不过,由于谱系整理是本城最吃力不讨好的任务,我们本着完全善意的愿望,他也承诺对此会小心谨慎。他能精确回忆起往事,如年轻姑娘没有母亲或祖母陪伴便驾雪橇夜行,总之,她们根本没有女性长者的看管;他还能说起关于“接吻桥” 的上千个有趣的故事。他同样也记得女士们下午三点参加茶会的时代,她们会在天黑前返家,发现房门已紧闭,仆人在执勤。他常常在老沃克斯豪尔后面的果园里打板球。尽管他对摩登时尚的接受缓慢而渐进,并依然活跃于上流社会,但是他对老派时装和风尚似乎略有偏好;对于新时尚,他主要的推荐语是“这与我们战前的旧风尚一样优质。”对此,我们破费周折,才让他承认沙龙舞要比小步舞更好,或朴素的平头优于马尾巴和涂脂抹粉。不过对于他,习俗与时尚要比我们的说教有用;他欣然将老派的庄重和正式的风流与对新事物“随意友好”的熟悉相调和。对此我们相信,但凡对他稍有了解,允许他有点老派的偏见,他就会很受读者喜爱;倘若不是,那可是读者自身的损失了。他们必须对他稍稍宽容一些。
评论栏目由威廉?维扎德先生 负责。虽然我们对此都会有所涉足,但很愿意将这方面交由他来任意处置,尽管威廉并无牛津剑桥的教育背景优势,甚至也没有在爱丁堡或阿伯丁就读过,尽管他并不怎么通晓希伯来文,我们依然毫不怀疑,坚信他能完全胜任这项工作。他长期在国外生活,尤其是在广州、加尔各答、以及海地华丽精美的宫廷生活过,品味得以提高。他还有过目睹中国最好的歌女与悲剧演员的经历,在旗袍瓷器方面是个了不起的行家,他尤其对自己谙熟水牛与北美印第安人的战争舞蹈而感到自豪。他同样得到承诺,即一位最近来自伦敦的绅士会协助他,此人在某个科学中心出生并接受教育,那里毗邻舰队市场,在长达26年的时间里,他都在那里得到熏陶,倾听着和谐的伦敦韵律,从男孩长成了男人。因此,他的品味达到了精美细腻日臻完善的程度,几乎对所有的展览会都充满狂热。他向威尔保证,说假如库珀先生强调的是“以及”而不是“但是”,或奥尔米克森品斯夫人 的方巾偏离了头发丝丁点的距离,或达利夫人稍逊于“威尼斯参议员之女”的形象(参议员之女的标准是要恰好身高6英尺),那人们一定会适时地得知消息。然而,我们建议威尔?维扎德要管好他的朋友,否则公众若眼界大开,对那些他们原本很喜爱的演员的差池有了不幸的了解,他们的这一娱乐消遣就毁于一旦。因此,我们提请大家注意,我们会将所有同仁,从穿着古铜花边的华丽斗篷的经理,到身穿绿色大衣和黑色马裤的诚实约翰,都呵护好,谁要是伤了他们半根毫毛,那就倒霉认栽吧。我们不会有意忤逆市民的耐心,不会对他们肆意夸张地谩骂,因为我们深知他们最近已相处融洽,颇有共识。关于戏剧艺术,我们在文章中只会占少量的篇幅,文章内容也不会完全局限于舞台,而是不时地延伸到针对那些破坏社会和平的积习难改的坏分子,即那些戏剧评论者,这些人不时挑错,为的是使自己的妙语连珠得到展示,如对某个演员根本未做过的动作加以指责、对未给出的强调进行批评;还有,他们炫耀自己的新的解读时,让埃文河上的甜美天鹅 叫起来像只母鹅。若有人觉得我们的文字冒犯了他,敬请回击,我们不会躲闪。如果他打赢了,我们会头一个欢呼,干得好!漂亮!而且我们毫不怀疑自己的确会经常受到攻击。不过,在如何与我们交手上,提请各位注意,你们面对的是顽固的对手,我们能长时间地承受重击;我们在复仇上是不屈不挠的,“生命不止,战斗不息。”
其他还有什么主题可以涉及,我们尚未确定,或者说,我们也不愿劳神一一详述。公众对我们的了解早已超过我们愿意表露的。我们不欠人情,也不会要求人情。我们再次提议,为了公众的利益,文章发表后敬请阅读。我们建议所有的母亲都为自己的女儿购买这些作品,这样姑娘们就能学会如何举止得体,懂得与情郎的最佳相处方式。我们建议所有的女儿都为自己的母亲购买这些作品,这样母亲们就能初涉时尚的奥秘,改正那些她们在上世纪所学的老掉牙的观点:父母们应该学习如何教育孩子,姑娘们学习如何觅到郎君,老妇人则学会没有男人该如何生活。
我们对自己的智慧并未严格计量过,且智慧也并非定期或无间歇地涌流,因此,我们不会对自己的作品的长短或出版时间进行严格限定。只要有充分内容可以形成一定长短的文章,我们就将它们发表,而文章长短则取决于手头内容的存量。这样做最符合我们粗枝大叶的习惯,能给我们充分的自由和独立,这也是我们灵魂的欢乐与骄傲。正如之前所述,我们并不考虑作品在经济上的各种牵涉,我们将定价交由出版社处理,仅仅从出版社自身的利益及作者的信誉出发,对其进行推荐,而不是将这些无价产品贱卖。
还有谁想对我们有更多的了解?那就请阅读《杂录集》,并迅速变得睿智起来。郑重说明,我们是三人组,“巴道夫、皮托、还有我,” 都是货真价实的本镇居民。很多次,数不甚数了,我们以匿名的身份娱乐着全镇人民;我们也无数次地看到,午夜的灯光微微闪烁在我们勤奋努力的面容上,并听到彼此的清晨问候“过凌晨三点了”,此后我们才摸上枕头。这些午夜的辛劳成果现在要交付给公众;我们毫不在意这个过于愚蠢的世界会作何评价,我们生性淡漠,只会用心实践这一绪论中的承诺;即便食言,我们也会有许多事例来为自己辩护,说那只是我们对此并不太热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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