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中的非凡:日常生活美学》:
尼克·赞格威尔认为,休谟引用的与美的艺术相关的优点和缺点同样适用于我们对食物感到愉快的能力是有问题的。①因此,他对休谟在好的鉴赏家那里发现的优点能够解释我们对美或丑判断如何是正确的,表示怀疑。然而,我认为葡萄酒鉴赏家和绘画鉴赏家之间没有多大的区别。这两种都可以是正确的。它们都可以用术语“美的”“可爱的”“可怕的”等等。在休谟的意义上,两者都是好的鉴赏家。
赞格威尔把攻击建立在对休谟观点的误解上。当讨论鉴赏的敏感的核心概念的时候,赞格威尔把敏感等同于辨别细微感觉的简单能力。然而,对于休谟而言,鉴赏的敏感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辨别问题,而是一个判断各种有区别元素的问题。桑丘的第一个表弟的鉴别皮革的能力,证明了他对葡萄酒的其他的方面具有积极的判断能力。此外,口味的敏感只是由好的鉴赏家通过对所涉对象的实践练习达到的。休谟认为,在这样的练习之前,鉴赏力是不能感知每一事物是优秀的所有方式的。因为它无法感知每一部分的优点和缺陷。②关于这一点的唯一问题是,休谟对(无论是精神的还是身体的对象)批评的精确知识的可能性过于乐观。
在回应休谟时,赞格威尔只给我们模糊地谈论了美的判断如何比美好的判断更“稳健”并有较高的“规范诉求”。他寻求从根本上把艺术从日常生活分离出来,以及把美的判断从美好的判断中分离出来,部分是因为他认为美好的判断遵循“怎么都行”的哲学。然而,在美好的判断中,怎么都行是不正确的。如果我说一篇文章是一篇美好的散文,那么,我的声明将会被其他人根据一定的标准、他们自身的感知能力以及他们对我作为一个好的鉴赏家身份的评价等进行评价。虽然在日常情境中美好的判断和在伟大的艺术作品中美的判断之间存在差异,但这是一个比在主观和客观之间某种巨大的区别更复杂的问题。此外,赞格威尔忽略了一个在日常生活中有美的判断的事实。总之,他拒绝休谟指出的“精神的和身体的鉴赏之间有巨大相似”的观点是没有根据的。
对那些收集并珍爱物品并且似乎能够区分更好和更坏的例子的人们,又是怎样的呢?然而,他们收集的这些物品对其他人特别是对艺术专家而言被认为缺少趣味或价值并不高。也就是说,如何看待那些重视媚俗的人呢?赫梅尔小雕像[陶瓷制品,首先于1935年由戈贝尔公司根据修女玛利亚·伊诺辛西亚·赫梅尔(Maria Innocentia Hummel)绘制的图纸生产]被广泛认为是媚俗的,但也是可收藏的,有的在易趣网上售价高达6000美元。
我们在这里可以通过对不同层次的讨论来解决评价的问题。首先,让我们假设赫梅尔小雕像存在于一个鉴赏家身份的传统中。尽管这一传统还不成熟,但是在这一传统中有好的鉴赏家。在这里,休谟式的方法是与评价相关的。然而,还存在传统本身被评价的第二层次的话语。它就是我们获得日常生活美学某些领域批评的地方,好像日常生活美学贬低人类的精神并且使欣赏者远离高质量的审美经验。相似的考虑也出现在美的艺术的层次上。一个人可以是布格罗(Bouguereau)的19世纪迷人的小女孩绘画的鉴赏家。然而,评价的另一层次则可能质疑他的甜腻图像是否值得作为艺术考虑。
有些人可能认为,一个日常生活美学的兴趣意味着一个信念.即伦勃朗的价值和赫梅尔小雕像的价值之间没有原则上的区分。我不明白它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意味。即使这些小雕像的爱好者可能也会承认,伦勃朗的《夜巡》具有更大的审美价值。说有一个日常生活的美学,并不是说,我们从媚俗中获得的愉快和从美的艺术中获得的愉快具有同等的价值。
此外,媚俗和美的艺术之间的关系并不只是在评价的尺度上:它也是互动的。长期以来,美的艺术家的做法是利用媚俗和类似的日常生活素材来创作自己的作品。这些灵感的来源,为一些更复杂的审美经验提供了一个基础。杰夫·昆斯(JeffKoons)就是一个当代艺术家的例子。他从日常生活中获取对象,包括被视为媚俗的人物,并把它们以进入艺术的方式进行转化,赋予了它们更多的复杂性和价值。他的《迈克尔·杰克逊和鲍比》(1988)就是一个例子。它由被黄金覆盖的瓷制成,代表着音乐家以及和他在一起的宠物黑猩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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