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诗歌:2016年民刊诗选(2016.12)》:
你和一床陌生的被子睡过觉
是的,就在这个雨夜里
被子抱紧你你和被子互相取暖
你和一床陌生的被子睡过觉
——你和一根根烟接过吻
你和一只只透明的杯子喝过酒
蓄满精液的打火机代替了
传统的火柴瞬间照亮时间
钥匙插开一扇扇城市之宾馆
与主人进入陌生的屋内
雨液飙洒一夜在窗外的乡村
一些声音从我们互相
打开的肉体里匆匆逃逸
母亲的茶花
我是在一个早晨发现的
母亲的茶花竟然盛开了
娇嫩的花瓣轻微颤抖着
莹白的水珠
安安静静的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茶花是美的
它美得并不张扬
玫瑰色的情怀摇曳在微风中
沉沉地爱着茎下的土地
就如同叶子对花的爱
是守候更是保护
电闪雷鸣的雨夜
香甜的梦颜遗忘了庭院的茶花
睡意未然
而花瓣却已满地
在绿叶重叠的角落里
一抹嫣红隐隐约约
宛若娇羞的人儿
我忍不住伸手触摸
瞬间
我听到了花瓣落在我心间的声音
绿叶倾尽全力保护的半朵
竟在我指尖滑落
我拾起庭院中雨打落的花瓣
还是那般的美丽
岁月无法打击的容颜
却败给了一场雨
也许我拾起的不是花瓣
而是那遍地的心碎
恍然间想起母亲单薄的身影
与那沉静美好的茶花竟是惊人的相似
母亲与茶花
都曾盛开在青春的年岁里
我想那还未盛开的花骨朵
是老茶花生命的延续
更是母亲深深的期望
乡土睡着爷爷
乡土中睡着爷爷
这是九年以来的腊月
乡土一巴掌大
土豆地在一座半山腰
九年前的那天中午
父亲和爷爷坐在乡土秸秆上
抽水烟,吃土豆
爷爷指着远方的笔锋山说
将来我就在这里
后面有山有水
前面气象开阔
一场咳嗽
爷爷放下镰刀
让爷爷耗尽毕生的乡土
一半躺着爷爷 一半躺着乡土
梧桐树花开了
沿着爷爷劳作的羊肠小道
去看看爷爷也看看豆苗
阳光下的记忆像一缕春风
从草尖上轻轻拂过
挖沙虫的锄头
锄头坐在母亲的肩膀上
母亲用锄头杆的末端撬起了早晨的朝阳
用另一端的锄头挖开了天边的海滩,埋没了傍晚的夕阳
锄头杆在母亲双手的督促下减肥了
圆溜溜的杆子似乎要减到稻草般的腰围才肯罢休
母亲挥动着锄头,翻开海滩的肌肉,寻找着海滩体内的寄生虫
落日映衬下的红色海水变成了海滩流出的血液
海风中盈满了血液的成味
锄头的牙齿在和沙子的较量中由钝变利、由厚变薄、由长变短
结局是锄头残废了,沙子也变得碎尸万段
真相是母亲是一位善良勤劳的海滩医生
给海滩做外科手术的伤口会缝合
锄头不是一把屠刀
而是一把手术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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