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随即再一次揪心地想起了他的妻子,两周前艰难地生下了他们的第二个女儿。虽然最终幸运地母女平安,但难产加上肾结石的折磨,妻子差不多是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了,而他现在不得不丢下还未满月的妻女,赶赴落水作为驻村干部,他要在这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呆两年,开展脱贫攻坚工作。两年,孩子都该满地跑了……他闭上了眼睛,想让自己乱纷纷的思绪平静下来,但眼前总是浮现出妻子苍白的脸。新生的女儿倒是恬静地闭着眼睛看也不看他。又想到自己年迈的老母亲,汉话也不会讲,却不得不赶来帮他照顾妻儿。老人家出去买菜总要走很远的路,虽有公交车却老也教不会怎么乘车,而且一坐车就晕车……他自己,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从来没有晕过车,今天却头昏脑涨,兴许是昨夜一宿没合眼的缘故口巴。其实,在这之前他已经连续奋斗了好几个夜晚,把自己手上的工作能处理的尽量处理完,该交接的也已全部交接清楚。车上难得的休息时光,可惜脑海里各种翻江倒海,他觉得脑袋都要爆炸了,干脆睁开眼睛,透过窗玻璃呆呆地看外面,看那一团一团的绿或快或慢地向后划去。
落水河终于还是到了。再次踏足落水河,不想十多年已过去了,这个平时做事干净利落的汉子,面对少年时代生活过的地方,竟也有几丝“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感慨。落水河依旧哗啦啦地流淌,也许它充其量算是大点的溪流,离名副其实的“河”可能还相差甚远,但它照样气势磅礴地日夜奔腾不息,给那时还是懵懂少年的他们带来过多少欢乐啊。
河流依旧,但沿河而建的小镇的模样却跟以前大不一样了。原来的一条街道现在变成了纵横各两条,呈井字状,代价是当年那些绿油油的稻田不见了,被各式钢筋水泥的大小建筑取而代之了。他搜寻着记忆中那些熟悉的地方,却已面目全非,判断大致位置,他现在所处的正是那时晚饭后出去背书时用脚丈量过无数次的那些田埂,如今是新修的乡政府的大楼,就是他今天的目的地。
他背起行李,努力从小摊前的讨价还价声、汽车喇叭声等各种混杂的声音中穿越到相对安静的乡政府的院坝里。其实这里也聚着不少人,便民服务窗口前挤着不少来办事的乡亲们,从服装上看有汉装,也有彝族、普米族妇女的裙子,以及傈僳族、怒族、白族支系那马人的长衣裤装。慕潜想起来了,这里本来就是一个多民族杂居的地方,平时在各自聚族而居的村落,到街天就会集中到乡镇来赶街。他们背着竹篮或其他大包小包的不知什么物件,使队伍占据了这么几个人本来用不了的偌大的至I司。此外,还有不少人三五成群地交流着什么。慕潜想起来,一会儿要在这里召开全乡的脱贫攻坚工作会议,这些人和他一样,也是来参加会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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