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可以说是百年来中国文学ZUI重要的文体之一。它的容量和传达的社会与文学信息,使它具有极大的可读性。从《阿Q正传》到《小二黑结婚》,从《李双双小传》到《烦恼人生》,中篇小说就像一面镜子,映射出这一百年来中国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也折射出这一百年来中国人精神生活的变迁。
《百年百部中篇正典》是中国当代著名文学评论家孟繁华教授从一百多年间的中国中篇小说作品中精选的*具文学和社会价值的一百部中篇小说作品。丛书共30册,532.1万字,对1911年以来的中篇小说进行了全面而细致的梳理,并按照发表时间顺序编辑而成,是中国新文化运动以来DI一部系统研究、编选中篇小说的具有排行榜意义的中篇小说选本。丛书收入了鲁迅《阿Q正传》、萧红《生死场》、巴金《憩园》、沈从文《边城》、铁凝《永远有多远》、贾平凹《天狗》、王安忆《小鲍庄》、余华《现实一种》、格非《褐色鸟群》、苏童《妻妾成群》等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具影响力的中篇力作,展现了百年中国中篇小说创作所取得的巨大实绩。丛书中的大多数作品都曾荣获鲁迅文学奖、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小说月报百花奖等国内ZUI重要的中篇小说奖项。这些作品都具有鲜明的独创特点,已经成为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的经典之作。
麦家《让蒙面人说话》
你肯定不是你
我肯定不是我
桌子肯定不是桌子
黑板肯定不是黑板
今天肯定不是今天
阳光肯定不是阳光
——某课堂讲稿
引 言
要不是亲眼看见,真难以相信我们身边还有这样的单位,他们的工作是以国家安全为终极目标,但工作本身具有的保密性又使他们自己失去了甚至是ZUI基本的人身自由,以致连收发一封信都要经组织审查,审查合格方可投递或交付本人阅读。这就是说,倘若你给他们去信,主人能否看到,要取决于你在信中究竟写些什么,如果你的言谈稍有某种嫌疑,主人便有可能无缘一睹。退一步说,即便有缘一睹,也仅仅是一睹而已,因为信看过后将由组织统一存档保管,个人是无权留存的。再说,如果你有幸收到他们发出的信(应该说,这种可能性比较小,除非你是他们直系亲人),也许会奇怪他们为什么会用复写纸写信。其实,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他们投出的信件组织上必须留下副本。在尚无复印设备的年代里,要让一份东西生出副本,ZUI好的办法无疑是依靠复写纸。更不可思议的是,在他们离开单位时,所有文字性的东西,包括他们平时记的日记,都必须上交,由单位档案部门统一代管,直到有一天这些文字具备的密度消失殆尽,方可归还本人。
特别单位701就是这样一个单位。
作为一个特别单位,701的特别性几乎是体现在方方面面的,有些特别你简直想都想不到,比如它一年中有个很特殊的日子,系统内部的人都管它叫“解密日”。这一天,必有相应的一些老701人回单位来领取当初他们离开时不能带走的那些文书,比如信件、日记、书籍、资料等。不久前(2002年10月25日),我有幸见证了这个奇特的日子:从上午八点半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来到701档案室窗台前,向值班同志出示一份通知单,然后领了东西就走,整个感觉似乎跟到邮局提取包裹没什么不同,稍有不同的无非就是在这里的交接过程中,双方的态度要亲善、友好一些,仅此而已。
在零星的来人中,我注意到一个拄拐杖的年轻人,他也是我那天恭候的主要对象,名叫施国光。他真的很年轻,才四十来岁,按说正当是干事业的好年纪。但是两年前,他不幸患上了严重的眼疾,一夜间世界在他眼前变成漆黑一片,如今虽经多方治疗,仍然还是白茫茫一片,走路还需要拐杖支持,更别说什么工作。他就这样离开——白茫茫地离开了701。说是离开,其实离开的还没有留下的多,比如他的青春、才干、友情、恩爱等,还有他在此十二年间产生的所有收发信件、日记、资料什么的,都留在了这里面,有的是永远留下了,有的也许是暂时的。而暂时的概念又是模糊的,也许是几年,也许是几十年。
以下是那天他领取的解密件,有几则日记、一封收信的原件和两封发信的复印件。据施国光自己说,这是他DI一次回来领解密件,而到手的这些东西仅仅是他留在里面的众多类似东西中的一小部分。这部分东西之所以能率先解密,是因为里面涉及的那个人和事已经有幸解密。
第一部分 几则日记
3月25日
宿舍。夜。雨。
今天,我接到一个电话,是我在特别单位701总部时我师傅的儿子打来的。开始我听电话里声音幽幽的,以为是个女的,问是谁,他说是陈思兵。我想了一圈也没想起陈思兵是谁,他才说是陈二湖的儿子。
陈二湖就是我师傅。
师傅儿子的来电,多少有些令我吃惊,一个是这电话本身,来得唐突,去得也唐突,只说他给我寄了一封信,问我收到没有。我说没有,他就开始说挂电话的话了。我以为是他那边打长话不方便,就问他电话号码,说我给他打过去。他说不用了,明天再跟我联系,就挂了电话。二个是听他电话里的声音,我感觉他好像情绪很不对头似的,加上他又说给我来了一封信,就更叫我觉得蹊跷,有种不知深浅的隐隐虚弱的感觉。说真的,虽然我同他父亲包括跟他家里的关系一度是很亲密的,但跟他本人却一向不太熟悉的。他是在城里外婆家长大的,很少到701来,直到上大学后,在寒暑假里,我有时会在排球场上看到他。他个子有点高,弹跳又好,球场上特别引人注目。因为他父亲的关系,我们见面时总是客客气气的,有时间也站下来聊聊天。他非常健谈,而且说话喜欢比画动作,一会儿耸肩,一会儿摊手的,跟个老外似的,而站立的姿势总是那么稍稍倾斜的,重心落在一只脚跟上,让人感到他是那么自在,满不在乎的。我很容易从他的言谈举止中看出他跟他父亲的不一样,这是一个热情、乐观、身上集合了诸多现代人气息的年轻人,而他父亲则是一个沉默寡言,性格又冷又硬的孤独老头。父子俩表面上的不同曾经令我感到惊讶,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父子相异就跟父子相似一样其实都是正常的。不过,总的说我对他是不熟悉的,我以前连他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只记得那时我们都喊他叫阿兵。这自然是小名,今天我才知道他大名叫陈思兵。他来信要跟我说什么事?我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它,等明天看信吧。
3月26日
办公室。夜。还在下雨。
难道是因为连续的下雨影响信的正常传递了?今天还是没收到信,阿兵的电话倒是又来了。他一定是有很急的事要问我,但我没收到信又似乎无法问。听声音,今天他情绪要比昨天好,说的也比昨天多,包括工作单位、联系电话都跟我说了。现在我知道,他已读完研究生,分在南方某市的出版社工作,想必是当编辑。我不清楚,他在电话里没说起。不过,从出版社的单位和他学的专业看,我想很可能是在当编辑。他是研究欧洲当代文学的,让他去出版社工作,不当编辑又能当什么呢?我想不出来。
那个城市我去过一次,是一个很美的城市,街上种满了花,很抒情的。花以优雅素白的樱花居多,几乎城市的几条主干道两侧都排着或大或小或土或洋的樱花树。眼下,春意飘飘,正是樱花盛开之际,我可以想象现在那个城市的基本姿态:满街的樱花灿烂如霞,像雪花凌空,像白云悠悠,空气里弥漫着樱花绽放出来的袭人的香气。此刻,我甚至都闻到了樱花缥缈的香气。
关于那个城市,我还有一点认识,是从历史书上捞来的。据说,一个世纪前,那城市曾闹过一次大地震,死者不计其数,也许有好几十万。而五十年前,又有一场著名的战役在那里打得不可开交,阵亡者书上又说是“不计其数”。因此,我常常想,那儿地底下埋葬的尸骨一定有好几吨。这和樱花本是不可以相提并论的,可我不知怎么就将它们想到了一块。想就想吧,反正意识太多不算错误。意识太多是一种病,但绝不是错误。既然不是错误,扯远一点也没关系吧,我想。事实上,我知道,我想这些都是想为了摆脱一点什么,因为我觉得心里乱乱的。乱七八糟的。
…………
北北《寻找妻子古菜花》
须一瓜《淡绿色的月亮》
吴玄《同居》
麦家《让蒙面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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