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充满生活气息。主人公性格塑造丰满鲜活,文字朴实。
本稿以第一人称我(《民情调查》杂志社记者)的叙述角度,讲述在一次采访中结识并成为好友的农民平安圆进城梦的故事。他40岁时要到大城市西京谋生,想在城市买一套房子。先后跑过运输,蹭三轮车,在小区农贸市场卖菜,卖钢碳煤,做木炭生意,卖烤串,做煤炭生意,历经波折,终于圆了城市住房梦。
小说充满生活气息。主人公性格塑造丰满鲜活,文字朴实。
真的很抱歉,写出了这么一个不愉快的故事给你,原本不是要写成这样的,写着写着,就成了这样子。只有这样,才是我经历的真实。
写的过程中,流过泪,手发过抖,犯过头疼,饿过肚子,还打过强心针,摔过键盘,还砸坏了一个键盘,每一件事情的发生,都与我与主人公的情感有关。
早在五年前,计划把平安这个人物写成纪实文学,那是因为我读了一篇美国平民传记后产生的想法。是在2012 年5 月7 日,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听到了“吉祥”去世的噩耗后,当天驱车赶回老家,为吉祥送了花圈,返回西京的当天晚上,夜不能寐,耳边总响着如泣如诉的唢呐声和平安、淑玲的哭声,几次起床,在地上盲目乱转,后悔自己没有把吉祥送到坟里,在那一刻,猛然醒悟,要把平安在西京几十年的生活写成小说,打开电脑,一口气列出提纲。
职业养成习惯,嘴比手快,有一天,坐在一个陌生朋友的小车上,之所以说是陌生朋友,是一个老朋友让他把我送回家。我把故事讲给他,他很年轻,听过之后他说,李老师,你是不是认识我父亲,你写的是我父亲啊。扭头去看他,一脸城市相,从哪儿也看不出他是农民工的后代,路过一个十字路口,他掉转了车的方向,说要带我去吃饭,我拒绝了。他把车停在马路边,让我把故事讲完。那时候的故事不是现在这样子,他听了故事后又说,李老师,你的故事一定不是真的,你美化了许多东西,你犯了主题先行的大忌。我被他的话噎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说,你要写,就要真实,越是真实的,人们才有兴趣读。我听了你前面的故事,觉得真的不错,但你后面的构思,逃出了真实,也逃出了生活。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他父亲也在西京出售钢炭煤,他上学的钱,就是他父亲卖煤换来的,如果让他父亲靠卖煤在西安买一套房子,那就不真实。他说,如果让我卖煤我就能买下房子,因为我会买一辆二手面包车去运煤,而我父亲只会蹬三轮车。
过去我们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而现在我可以说,读者的心是雪亮的,一件事,一个人,在一个大的环境中如何发展,发展到最后会是什么结局,只有事中人是最清楚的。这个朋友的指正,使我倒吸一口冷气,真的,我的构思完全脱离了生活本真,我很感谢这个年轻人给我的提示,真实,不但是新闻的生命,也是小说的命脉。
四十多岁的平安到城市谋生,本身已经违背了人过三十不学艺的古训。对于无人引导,无人组织,自己像一只苍蝇一样乱飞的平安,要想在城市买一套房子,真的是一件很为难的事,但他坚持要那样做,拼着命去实现自己的梦想,难免会做出一些不着边际的事,好在他是一个成年人,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是一个真诚的人,一个有着正常心态的人,如果依了他的个性,再年轻十岁二十岁,也许他的人生会是另外一种样子。
平安的身上背负着一个时代农民的梦想,也是一种现象和事实。二十六年前,我刚到西安时,看到我们老家有许多四十多岁的人在城南的潘家庄卖菜卖豆腐,用人力三轮车拉人,他们觉得做小买卖比在建筑工地上干活强,其中有一个乡党生意做得很大,我想他在西安买几套房子都没有问题,可他干了许多年后,拿着钱回家了,他在老家修了青堂瓦舍,过上了山清水秀神仙一样的日子,我问他,依你的条件,完全可以住在西安的,他笑着说,我为什么要住在西安,你没有看栽在城市的大松树叶子总是显出黄色吗,哪有咱这儿的松树叶子绿嘛。
三十多年前,我曾经做过一段乡镇领导工作,对农民的了解相对多一些,那时候正是农村人修房的高峰期,农民心里就想着,一定要把土墙换成砖墙。后来他们才发现,换了的砖墙并没有土墙好,土墙保暖耐寒。再后来,到了城市,许多当年认识我的乡党都到城里找我,让我给他们在城市找工作,我一直为他们找了许多年工作。又过了许多年,没有人再让我帮他们找工作了,他们自己在城市租了房,设立了厨房,群集而居,早出晚归,把工地看作移动的工厂,把租来的房子看作是家。如此,一拨一拨地来,一拨一拨地去,岁月为他们积累了财富,他们回到老家去,捡起过去的田园生活,静静地等待时光流逝,看着村路由土路变成水泥路,看着山林越来越茂盛,看着儿女结婚生子,看着庄稼在地里生长。有时,他们会带着老伴上到山顶上,望着山外的山,指着西京城的方向,回忆一些曾经的经历,安详自若。也有一些人,诸如平安之类,要把梦想安放在城市,过上城市人的生活,经过苦苦挣扎,把身子放进了城市,心却静不下来,他们又来找我,儿女毕业了没有工作,看好一套房子首付不足,欠了人家的货款不能及时还,人家在追,要不就是有关部门收了他们的三轮车和摩的,还有人把积攒了许多年的血汗钱送给融资公司,等来的却是破产的消息,等等。
也许是自己对土地怀有深深的敬意,我一直认为,农民生活在没有水泥的土地上不是最好的选择,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为什么要离开温暖的土地到生硬的水泥地上去生活,那样一来,脚板是多么不踏实,走起路来身板是多么不稳当。
我对建设美丽乡村从内心感到欣喜,因为我对乡村和土地一样怀有敬意。在秦岭怀中,有父母留下的房子,我做梦都想着,有一天,把城市的事做完后,回到那里,重新粉刷那些掉了白灰的墙壁,补上外墙脱落的瓷砖,在室内的白色墙壁上挂上我在城市拍摄的一些好看的照片,清理门前那个樱桃池中的污水,放一些山里人不常见的红鲤鱼于其中,然后坐在池边的竹林里看书习字,与睡在村外土地里的父母说说话,与少年时的发小们喝茶聊天,看日出日落,观风起叶动,听鹊鸣蝉吟。进入五十岁后,我日日都在想这样的日子,有时想远方的山水会使泪湿枕巾,更深夜难静。
我把自己的想法无数次说给平安,他憨实地笑着说,你回去主要是有事做,你想重识那些山水,书写它们的历史,我不行,我已经在山里待不住了,我心里装着城市的景,已经装不下沉重的山了。我知道,他是要在城市守着儿子的魂,守着他的孙子,一个人到了有牵挂的年纪,总把虚幻当作真实,把无望看作有望,把自己置之度外,想拥未来于怀,可未来是什么样子,他不知道。但他对未来产生幻想,我不知道自己真的到了解甲归田那个日子,是不是有现在这样洒脱和充实,我在等待着,等待是件美好的事,像回忆过去一样美好。
之所以要把平安的经历写出来,是想让更多的人认识自己的生活环境,认知自己的追求。人和树一样,应该归位于合适,只有合适,才是顺畅的,只有顺畅才有幸福可言。
一件事,用多元的视角去审视,会有不同的看法,我只能把持我的看法,不知道读者会有什么样的看法,我在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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