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在北》：
张书记微笑着朝我看了看，然后对李小兵笑道：“研究工作，这跟老书记没有什么关系，今天的议题就是怎么才能让耐火厂走出困境。方主任你继续说。”
我继续说：“张书记说得对，我们今天就是要拿出走出困境的具体办法来。我不是要为难谁，咱们都要对咱们村负责，对村里的父老乡亲负责。我刚才说了，定额包干销售，包括我自己在内，具体定额办公室和财务室三天之内拿出一个方案来。今天开始，耐火厂分工由我来主管。今后怎么干？还不是向江阴、无锡学习！工厂的每个环节都要实行包干责任制！谁要是有魄力，有胆略，也可以将企业整体承包，如果我们的产品确实没有市场，没有销路，耐火业务进行不下去，也可以考虑转产。当然，假如这样，转产的项目尽量要与我们的耐火业务相接近，否则现有的技术人员所学的知识就浪费了。工厂若没有人敢承包经营，那么我们也可以搞股份制，大家来当股东。我们不能就这么坐井观天，要开阔思路，发动大家开动脑筋。人心齐，泰山移，我不信，同样是苏南，同样是鱼米之乡，别人行，我们就不行！”
张书记当即表示支持：“很好，方主任的想法很好。咱们村要脱贫，要发展，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必须去闯。方主任既然已经下达了任务，出了题目，大家就把这些题目好好琢磨琢磨，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呐，兴许还能想出新的路子。我建议，厂里是不是成立一个小组，就叫它改革小组，先去搞些调查，走访一些企业，然后再拿出咱们厂走出困境的改革方案来。”
我当即表态：“张书记的意见很好，我来当这个改革小组的组长！”
不知是因为我出了题目，还是张书记表态支持我的意见，会上再没有人说话，连杨德新也闭了嘴，他只是不停地拿眼瞅李小兵。李小兵却一直挂着脸，也许他根本就没把今天这会当回事，他压根就没有想过如何让耐火厂走出困境，他根本就不想操这份心。自始至终，他竟连个态度都没有表示。
这个交班神仙会就这么不欢而散。
张书记住在村部，伙食自己料理。白天的事情弄得我心里很不舒服，没想到一心想为村里做点事这么难，我实在憋不下这口气。晚上，我让秀芝炒上两个菜，把张书记叫过来喝两杯。
两人边喝边聊，我始终放不下白天的事：“张书记，看到了吧？个个都是有背景的，都是老油条啊！李小兵自己都弄不住这几个角色，让我去收拾这个烂摊子，却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越想越气。
张书记虽是军人出身，或许他一直是在机关吃技术饭的，性格内向得很，平时不到万不得已不多说话。他慈眉善目，待人真诚，相处一年多，我们之间有了如父子般的情谊。不过，在听我发了一通牢骚后，他向我讲了一番大实话：“小方啊，不是我说你呐，现在是什么大环境？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啊！每个主政领导，如果不懂经济，早晚会吃亏。今天这个场面你尽管做了准备，但毕竟还不懂业务，你说出的办法还只是想法，不是可实际操作的具体方案，所以还是很被动。现在领导管理企业，不能事前把好脉，仅喊两句口号能管用么？光靠发号施令、发下脾气就能把产值搞上去了吗？不行啊，你得学真本事呐……”张书记说到了这个份上，我没了话。张书记看得很准，是的，管理企业，光凭一股热情，凭一份责任心还不行，还得是内行。凭耐火厂这个现状与这几个老油条的工作姿态，加上我确实从没接触过这个行业，我怎么能拿捏得住？怎么能出业绩？我心里忽然有一种被李小兵耍了的感觉，很不舒服。张书记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他笑了笑，轻声慢语说：“其实也用不着怕，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只要敢干敢闯就好。现在是市场决定生产，只有掌握市场，才能掌握生产主动权。要开辟市场，就必须走出去。耐火厂的产品销售市场到底在哪里，需求量有多大，是什么样的规格，质量要求多高，坐在办公室讲的全是空话，能解决问题么？再说这林、副业不也是你分管吗？红茶、绿茶的生产工艺，茶地管理我就不想多说了，自然有一个懂行的班子放在那里，可销售呢？茶叶的价格是由需求决定的，而且时效性强，早春初产的绿茶，一天一个价格。我们茶场又没有冷库，保鲜问题无法解决，产出便立即要售出，唯一的办法，必须有畅通的销路，能做到销大于供才能卖出好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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