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纳德特集:弓与琴(重订本) 从柏拉图解读<奥德赛>》:
三奥德修斯的抉择
神明即使没有掌控着事件,也似乎掌握着事件发生的时间。对于墨涅拉奥斯来说,在埃吉斯托斯和克吕泰墨涅斯特拉葬礼的当天返回,一定使他在心中产生了全然无助的感觉,那要经过更长的时间才会消除。宙斯安排奥德修斯要花二十天才能从卡吕普索的驻岛到费埃克斯人的国土,在第十八天的时候波塞冬从他的领地埃塞俄比亚(Ethiopian)返回。如果雅典娜去找特勒马科斯的同时,神使赫耳墨斯(Hermes)就去卡吕普索那里,其他事情照旧的话,那之后的第五天,特勒马科斯正与墨涅拉奥斯在一起之时,奥德修斯就可以乘筏出发,在第二十五天到达阿尔基诺奥斯那里;而波塞冬到第二十九天才回来,那么奥德修斯就可在波塞冬兴起风暴、毁掉费埃克斯人的船之前回到家里。然而,宙斯想让其兄波塞冬有机会一箭双雕,既代表儿子([译按]指独目巨人)又代表自己惩罚费埃克斯人——他自己的后裔。对宙斯来说,再想不出比这更合适的方法,既可以教训某个神明,又可以重申自己的统治地位。宙斯也是运用灵巧手法(light touch)的高手。
雅典娜发起了诸神的第二次集会。雅典娜的发言主要由门托尔和普罗透斯口中的只言片语组成(2.230-234;4.557-560)。门托尔曾泛泛地批评人们忘记了对奥德修斯的温和统治表示感恩,并对人们面对为数不多的求婚人时保持沉默而不以言相劝的做法表示特别义愤。雅典娜没有提到求婚人。这样,雅典娜给人的印象是:那些要杀死特勒马科斯的人是伊塔卡人(5.18)。但既然宙斯知晓真相,可以说雅典娜不假思索就默然拒绝了门托尔的建议,而这个建议原本可以在民主的基础上使奥德修斯之治的温和永远延续。雅典娜[34]在实施严厉的君主统治这个建议与特勒马科斯有生命危险之间,插入了卡吕普索绊住奥德修斯这件事,这当然就意味着,如果人们对奥德修斯的记忆还历历在目,奥德修斯现在就没有必要返回家园了。雅典娜只字不提她亲自逼迫求婚人对特勒马科斯的威胁做出反应这件事。宙斯没有被她愚弄,他反问,这难道不是雅典娜的安排,让奥德修斯归返报复那些人。宙斯在开始的时候也没说“那些人”是谁(5.27)。要说伊塔卡的每个人都在遭受切身之痛,这兴许有点夸张(另参2.166-167),但很清楚的是,恐怖将成为新秩序的基础,恐怖将影响到每个人。至于这种恐怖的记忆是否比感恩戴德的记忆延续得更久远,那是另外一个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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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维·曼斯斐尔德,美国哈佛大学教授
★伯纳德特在柏拉图对话研究揭示出的一系列基本问题的指引下,解开了荷马《奥德赛》中缠绕难解的许多复杂线索,在其核心处的是奥德修斯的选择——选择返家,而不接受卡吕普索不朽的恩赐。这一选择反应了奥德修斯对自己命运的认识,他的命运被奥林波斯诸神纳入了自己的构思,成了诸神隐匿计划的一部分。一旦返家,奥德修斯给弓安上弦,让它歌唱,就像诗人让他的琴歌唱;但是,奥德修斯灵魂中理性与血气的融合是否能让他也享有荷马的视野,这是一个柏拉图式的问题,正是这一点使伯纳德特对《奥德赛》深刻而富于启发的解读充满活力。
——罗娜·伯格,美国杜兰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