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田-克列斯特》:
米哈雷奇·米哈伊罗维奇·巴尔果维茨假期准备回到位于叶尼塞斯克的家中。为了省钱他选择了绿皮车,坐在76号列车(莫斯科一赤塔)的最后一节也是唯一一节硬卧车厢里,这辆车将带着他从新西伯利亚驶向克拉斯诺亚尔斯克。火车一会儿轻松地疾驶着,一会儿又行驶得很沉重,不断地传来车轮的辘辘声,米哈雷奇觉得他好像与一颗巨大而疲惫的心脏同行。
在克拉斯诺亚尔斯克,米哈雷奇要去一个叫罗曼谢尔盖依查的老同事家做客,所有人都亲切地叫罗曼为老罗,一个微胖且时常气喘吁吁的人。他无论如何也驾驭不了那辆银白色的“带牌子的”自行车,他们要骑着这辆自行车在城里寻找米哈雷奇需要的零配件和工具。老罗撑起或者躬起整个身体,喘息着尽量少说话,在大吐一口气后重复着那几句话,他发出的类似“噶”“哈”的声音被喧闹声盖过。
绕过堵车的路段,老罗穿过一条地面覆盖着冰且路面残碎的巷子,从后面走进仓库。米哈雷奇小心翼翼地走进里面,在这个充满浓雾的地方是难以辨认出绿色的刨子和钻孔器的,抑或是橙黄色一红褐色的油锯,以及从紫红色到墨黑色的各色油脂,这里就像被涂了层胶水一般模糊不清。
“老罗,算了,去睡觉吧,我到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再拿吧。”米哈雷奇忍不住说道。而老罗则继续弯腰又挺起身子,带着喘息声从牙缝里嘶哑地说:“见鬼……在克拉斯诺亚尔斯克……那就什么都别做了。”就像是翻遍了西伯利亚首府的各个地方,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巨大的混凝土建筑物,这是以前的某个车间,他们从那里把米哈雷奇需要的东西运回了家,两个人都累坏了。
耗尽了最后的力气,老罗总算压制住了自己的担心,停止了用嘶哑的嗓音说话,向四周看了看,使劲地握着方向盘。他开始向米哈雷奇阐述自己的观点,用关心的口吻责备着米哈雷奇,其实他不是针对他,而是想向他,表达任何时候对未来都不能失去信心。
米哈雷奇也知道朋友是在关心他,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和老罗争辩什么了。
老罗站在站台上的车厢旁,像一个一年四季全天候不断运转的表针,连续不断地在十五年里就这样将米哈雷奇迎来送往。
“热尼亚去接你吗?”“是的。”“好吧,一路顺风,给妮娜带声好。”老罗带着嘶哑的喘息声说道。
当车开动起来时,车厢里突然热闹了起来,刚刚睡着的人们现在已经醒了,车厢里坐着的好像都是一个班组的同事,所有的一切都浸没在一片叫喊声和沉重的脚步声以及热情的拥抱之中,车厢里非常喧闹。
就这样,列车行驶到东西伯利亚车站时,一个满身尘土的女孩从博代博的一条土路上赶来,人们没有笑话她满身的尘土,也没有一个人笑她是从博代博来的。列车继续向塔克西玛行进,有一个看起来很精明、非常爱聊天的老人打量着周围同行的旅伴,他不断地摇晃着脑袋,叼着的烟斗晃来晃去,盯着每一个说话的人,他那带有老年斑的双手弯曲着。“像个洗涤工。”米哈雷奇看着他肿起的关节想。
老人喋喋不休地说着话,眼睛东张西望,不过他更注意的是和刚才上车的那个女孩坐在一起的年轻男人,这位年轻人买了只熏鸡,请所有人吃。当大家聊天聊到如何清洗鸡胃中的小石子时,老人说这是鸡胗,年轻人为此笑作一团,而旁边的女孩却翻了一个白眼。一路劳顿已经使她感到很累了,她甚至有点烦那个特别爱聊天的老人了,以至他的任何一句话都会让她感到愤怒,她整齐的牙微微颤抖着,想赶快逃离这个喧闹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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