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欲与共同体》:
在洛克笔下,真正的政治状态始终是自然状态,因而是一种非政治的政治状态,是一个以个体为中心而建立起来的状态。因而,《政府论》最终是以孤独者为理想的。这群孤独者之所以还能彼此团结,是因为上帝命令他“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说到底,这群孤独者是以上帝的名义建设或毁坏,在他们的眼中,政治与非政治之分是幼稚的,国家的必然性从属于自然人的价值创造——他们以上帝的名义创造,进行价值生产,从而实现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国家不过是一个生产财富的机器,一旦这台机器锈迹斑斑,难以担当生产财富的重任,就必须被新的建制机器取代。也许在洛克的眼中,不列颠的朽坏的政治体系是一去不复返了,因此,当他说“太初有美洲”的时候,一定是产生了一种对于新的政治建制的向往,但这种新的政治建制不过意味着一个新的“生产空间”。因而,政治性在洛克的眼中肯定与“生产”相提并论。自然状态其实是一个价值生产的合作体,人们因为“生产”而彼此合作,国家不过是一台有组织的“生产机器”。然而,以上帝之名的崇高的价值生产包含颠覆国家的可能性,当国家不再能够满足这种生产需要的时候,人类就重新回到了自然状态,唯有在此才有可能完全聆听上帝的声音。
在洛克身上,我们看到了一种典型的资产阶级幽灵,自然法是一种神圣的、永不衰竭的“生产”冲动,为了实现这一冲动,可以取消一切共同体,必要的时候,鲁滨逊的孤岛生活可以成为生活的最高理想。个体的活动如上帝那般,总是从无中创世,对于已经把握的东西,他永不餍足,因而很难避免损害既有的价值。国家不过是人类价值创造的附带产物,既然如此,我们就可以将之抛弃一边,开始新一轮的生产。为了继续创造,就必须许可此种损失:忘掉过去的价值,价值在于生产,否则就是没有价值,就是违背上帝的命令。在洛克笔下,价值与非价值、神圣与卑俗的价值对立极其明显。贤明的洛克抱着资产阶级的伟大“绅士”必不可少的二元对立的价值观,对于霍布斯的“平民”理想嗤之以鼻。也许,正是带着这种卓尔不群的姿态,在《政府论》中,洛克可以做到对于霍布斯只字不提。
人是价值之源,人对于人是上帝的含义是:一切价值都是生产价值,或者也可以说,一切价值都是消费价值,价值需要不断地生产,或者说在不断的消费中才能产生新的价值。这些现代经济条件下我们熟知的经济学逻辑,早在洛克的学说中便可得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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