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荡子诗文集:文卷》:
我记忆中最早的事件,居然是抽烟,而抽烟却与一个癫痫女孩有关,或许更与一个老人有关。在此事之前,没有任何人进入我的脑海,似乎我也没有做过任何事情,抽烟和一个癫痫女孩的闯入,开始了我生命的记忆。而那个老人是我懂事了才听说的,虽然有那么多跟他朝夕相处的日子,他还手把手地教过我抽烟,可这个老人从未直接进入过我的记忆。不知为什么,我的父母也没有那么早来到我的记忆中。我最早的记忆是一个抽烟事件,一场小小的灾难,被一个癫痫女孩点燃。这样的事件只有一次,也许是有了痛的教训,此后便不再出现。
事件的发生应该是在我两三岁之间,那时比我小两岁半的妹妹还在摇篮里,我们已经搬到了新家,而在旧家我就学着大人的模样用废纸卷成喇叭简开始抽烟了。那天天气很好,我独自站在檐廊的大门口,背朝外,一把尺多高的杨木椅和我合谋了这个事件。可能是初夏或秋天,我穿的衣服不多,行动自如。阳光柔和地照在身上,我站在木椅前,比木椅高出一个头多一点,我的胸靠着椅缘,手挨在椅面上悉心地将废纸卷起来,不知道费了多少力气,我才用唾沫把喇叭筒黏合,最后卷成喇叭状。一支空空的喇叭筒烟做成了,好像火柴早就备好,我却不知道一场火灾很快就要发生。当时如果没有别人帮忙,我想我很难把一根火柴擦燃,即使擦燃了,也可能要将手给烧着。因为长大一些后我还经常遭遇擦火柴烧手的事故,一旦烧伤了手,我就可能不会再点燃喇叭筒了。事情总是那么巧,我快要把喇叭筒卷好的时候,我的邻居——一个比我大五六岁的胖女孩,有些智障、癫痫,她来了,站在我的右侧,看着我卷烟,看着我将喇叭筒放在嘴里,她便擦燃了火柴,帮我点燃。她傻笑着完成这些动作,就这样助我完成了一场灾难。我只叭叭了两下,喇叭简便迅速燃烧,一烧,喇叭简便散开了,火焰烧着我的嘴,我号啕大哭,唾沫粘住了纸,一时没法吐掉。可那个女孩却在一旁傻笑。我边哭边用手猛扑,火焰胡乱地烧着嘴脸,结果嘴脸被烧出了很多的疱疮,我记忆的火焰也便从此点燃。
多年来我曾搜肠刮肚,希望再从记忆中找出一些与抽烟事件相关的内容,但怎么也找不出丝毫痕迹。那些事物早已蒸发,犹如一个无形的魔方,把那些记忆永远地锁住了,现在只有通过父母谈及的其他情况来连接我的抽烟事件,也许我所得知的便是诱使我抽烟的唯一原因。原来有一个老人更早便在我的生命里神秘晃动,他烟瘾很大,抽的是乡下的旱烟,也叫老烟,自己种的,收割以后挂在屋檐下阴干,要抽烟了就从屋檐下扯一把烟叶,切成牛毛一样细的丝,然后撕来废报纸或书纸做成喇叭筒烟卷。这种烟很厉害,但他可以一支接一支地抽下去,所以他每回要预备好些天的烟丝装在自制的塑料荷包里,出门便带在身上,走到哪里抽到哪里。父母说我和他天天在一起,我和哥哥都在他背上长大,学着他的许多举动,我抽烟的行为应该与他有着更为紧密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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