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乎是一部关于失败的故事集,但这也正是本书的价值所在:敢于承认失败,正是新一代年轻人处理现实的方式。
这是一部贴近当代都市青年生活的小说集,收录了十一个各不相同的故事。它写出了“与青春无关的日子”,写出了“幻世”和“永生花”,写出了月圆之夜,但更重要的是,它也写出了当代都市年轻人的心理困境。而对于这些故事的主人公来说,这几乎是一部关于失败的故事集。但这也正是本书的价值所在:敢于承认失败,正是新一代年轻人处理现实的方式。
回到家后,我把窗帘拉好。恰巧在此刻,我听见铃铛有响声。我迅速跑到床边,看到一封信已经夹在窗子中间。我向外望去,有个人瞬间拐向了楼道另一侧。我迅速跑了出去,那人已消失不见。隐约中,我看到那是一双白底带有绿色花纹的球鞋,裤子带有两到白色条纹的裤子。由于他很快消失在夜色中,裤子的颜色难以辨别,好像是棕色,也好像是黑色的,又或许是深蓝色。我略有失望的回到了家。对他的来信我已经不再期待。我手里拿着他回复的信件并没有急于拆开。这种精神上的依赖已经让我开始浑身不自在了。我迫切的想要将他“抓住”以表感谢,然后再终止我们之间这种带有一些猥琐和诡异的勾当。
我沏了一杯浓浓的普洱茶,这茶是万晓利在大理茶舍时送我的礼物。在我把信夹在窗缝中后,关上了灯。我再一次在夜幕中凝视着窗外,或许此时他也在某处凝视着我。我在明处,他在暗处。黑暗中,我一口口呷着茶,大理湛蓝的天空和万晓利明快的笑声迂回在脑子里,久久地挥之不去。我反复回忆着他那拙劣的搭讪技巧。陡然间,对他有一种难以排遣的思念。我看了下时间,已经将近夜里三点了。他肯定已经睡去,明明知道现在这个时间他是不会出现的。可我已经陷入到了一种极端的情绪中,即使合上眼我也无法入眠。这种等待像是狩猎,我像是趴在灌木丛中,等待天明时分的豹子向我扑来,然后将它一枪击毙。
我靠在床头,静静等待,幻想着他的样貌,他的声音,他的发型甚至身体的味道。他一定是个沉闷阴郁的男人。他离过一次婚,可从未提起过离婚的原因,我想也许是他这种性格所致。我确信,他在重复着我所经历过的那种自我挣扎的痛苦。时钟挂在墙上滴答作响,又过去了两个小时,天色依然昏暗。我坐起身来,感觉他就要快出现了。没过多久,那期待已久的铃铛声响了三下,我秉着呼吸把脸贴到了窗帘缝隙中。透过缝隙,那是一个体态微胖的男人,他的帽檐压得很低,以至于看不清他的脸。他把信取走后,又左右望了望,然后直径一路小跑,回到了我对面的那个单元里门洞里。楼道里的灯一直亮到了四层,不久后四层的灯全部熄灭了。
对面那栋楼又变得黑压压的,死气沉沉。我的目光无法从那栋楼里移动开,心情不能平静。他就住在我的对面,四层中的某一户就是他的家。而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没有一户亮起了灯。那是一个身高大约在一米七左右的男人,体态微胖。我的鼻尖和额头都微微地出了汗珠。下一步我该做什么?他不再神秘,而与我想象中的男人又相差甚远。此刻,我被他在某处所隐藏起来的目光所吞噬,那目光在一点点消耗着我。朝霞渐渐从天空中浮现出来,这一晚总算结束了。我没有将窗帘拉开,换了一身昨天新买的运动服,带了顶帽子便出门买早餐。小区门口已经被各种卖早餐的小推车占满了,油渍麻花的繁荣景象是这个城市一天的开始。而对我来说,这似乎更像是一天的结束。当我正排着大队等着买煎饼果子的时候,我前面正站着一位个子不高且微胖的男人。他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装,裤腿有两道白线,鞋是白底带着绿色花纹的球鞋。我盯着那双球鞋,一阵耳鸣突袭,眼前有点发黑,那双球鞋却变得亮晶晶的。我不停揉着眼睛和耳朵,觉得整个脑袋都不对劲了,双手在五官上忙活着。不知是否是因为他离得煎饼摊位太近还是因为他的虚胖,导致他频频出汗。他背对着我,似乎把外衣的拉锁解开了。我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他又把袖子撸了起来。在这冬季的早晨,真是让人匪夷所思。我把帽子压低,想扭头就走,可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到了他手臂上的纹身——那个再一次把我拽向地狱的猴子纹身。我又向后退了两步,却不小心踩到了后面人的脚。我扭头一看,那个女人嘴巴动了两下,可我却一点也听不见她在说什么。我就一直盯着她那两片不停煽动的嘴唇。随后,她好像又推了我一把。我身体晃动了两下,她绕过了我,后面的人随之跟上。我被推倒了队伍外面。当我转过身来的时候,那只“猴子”已经不见了。两条腿带着我向家相反的方向走去。我孑然一身地走在冬季的寒风里,这风吹在身体上有种凌迟般的疼痛。
隔天早晨,我拉开深蓝色的窗帘,隔着纱窗向外看去。当他被两名警察用手铐压着,从我面前走过的时候,他没有向我的房间里看一眼。此时,我已泣不成声,外面洋洋洒洒地飘起了雪花,那雪花飘在空中分外的优雅。
1/与青春无关的日子
33/猴子文身
81/黄金时代
103/站住,那个逃跑的少年
124/满月
142/逃不出的幻世
159/米高乐的日记
177/擒梦
195/猴王
210/雕塑师
236/永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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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自我经验出发,又走出自我经验,并做到以小见大,简中寓繁,这都是一个写作者在艺术上具有自我更新能力的可喜表现,小书做到了这些。
——白烨《走向成熟》
孟小书属于当下中国年轻的一代作家。她的小说既有他们这一代人书写个人经验的普遍特征,又有属于她个人的不那么写实、虚幻又浪漫的个性特征。她具有的创作潜质,让我对她怀有很大的期待。
——作家麦家
孟小书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很偶然,更必然。这是一个预备充足的新人,这样的新人往往会呈现出写作的铁律:越写越好。我期待孟小书。我不急,你也别急。助跑与飞翔,从来都是书写的两种姿势。
一一作家毕飞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