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眼》:
壁画里的人物,乌黑的眼睛渐渐发白,衣服褪色如同灰色的影子,开始自燃、呻吟。我是不是产生了错觉、幻觉?我走出门,独自下山。六个太阳翻滚、变幻,随意升起、落下,太阳是谁?如果形成人是什么模样?会有什么样的品格和精神?太阳总是圆圆的,最多变变色彩:白色、黄色、红色。
天空深紫,旷野也一层紫光,地下涌出大群紫色的长毛烈马奔跑,腾空直上云霄,黑影连着黑影掠过地面。开阔的溪流铺满云霞的倒影,万丈深渊下面有个紫色的花园。我也化为溪水,自由舒展、流淌。霞光、大地、山峦、草木跟随着我缓缓转圈。我不时咕噜噜翻过圆石,浑身霞光跳跃、放光。
一棵不知名的野树生长在开阔土地,树身粗壮,树冠巨大,白花雪白,香气让我感到平静,呼吸舒畅。一阵激动,我从溪流涌出。
身后女子嘻嘻、嘻嘻,只见一团紫雾阵风般把我的身体刮散,我汁液般渗透到树冠和树皮,飘出来时树上的白花更为繁盛,香气更为浓烈。一位看不清面容的少女,赤裸身体雪A微红,笑吟吟问道:“你是谁?和我一样喜欢变成人。”
我一身花瓣,问:“你是?我的头发总是乱糟糟,容易打结,我就叫自己乱头发。”
“哈哈哈,叫乱头发,笑死人了,我看你还有乱眉毛、乱胡子,咯咯、咯咯。我是霞。”霞嘻嘻哈哈咯咯咯环绕大树转,满树白花带紫,一阵凉风吹来,树飞向高空,一团云雾变成十几朵白云。
夜来临,雾气为什么要沉溺黑色,也不亮起几盏灯?也许他们都很疲乏,也许他们觉得那样才惬意。远处山峦起伏着黑影,只有天文台有一点灯光。两轮巨大的绿色月亮从地平线升起,蜿蜒的沙路如一条绿光蒙蒙的小河。与他们,即,与眼前的万物回忆一个个夜晚?我们夜行,半夜走到湖边,天上、湖面群星带着尖刺般的闪光。凉风花香,讲吓人的故事,严肃地交谈……
月亮发出红光后暗淡,消失。天顶天边水黑色,几朵浓黑的乌云畸龙般怪异狰狞,又如残破的马头长着獠牙、瞎眼,身体扭曲,五条腿粗细不一。我恐慌,连忙往回走。旷野黑蒙蒙,路不见了。
一会儿天空蓝色纯净,抬头看到乌云的形象是水牛流血、怪胎、精神病人在笑……不敢多看,又无法回避。我也是可怕的乌云,身处深蓝的颜色里被谁牵扯?俯视黑沉沉的旷野,瞬间辨认不出哪处是天,哪处是地。我蹲下身,好像钻进温暖狭窄的鼠窝,厌恶和拒绝。一会儿沙路又白蒙蒙显现,游走。繁星宽阔的大江当头哗啦啦奔流,他们就是这样和我交谈?
走进天文台大厅,漆黑的穹顶星星垂下灯光闪烁。壁画人物褪色的丝绸衣衫如条条破布,苍白的身体上几道红痕,脸色乌黑如怪物,眼睛还是灰白色。浅红衣和褐色衣对坐,比画着谈论什么,看到我,起身招呼。浅红衣拿望远镜让我看,繁星呼啸着从身边掠过,一颗爆炸的星星,黄色圆球不知扩大了几千几万倍,渐渐稀薄透明,球中间灰色的内核上建筑高高低低,街树纷纷开放黄花、红花,汽车穿梭,滚滚的黑色人流……许多雾气朝那里飞去,一道道红光划过透明的天空……我点点头。
褐色衣说:“原来我们过去居住的地方就是这样出现。”
浅红衣问:“我们也会飘向不同的空间吗?我们的世界与那些地方是否相同?还会毁坏吗?当毁坏时他们驾驶一座座高楼逃走?”
我继续问:“为什么用这样的方式?有没有最后的地点?”
褐色衣说:“不要问这么多,先弄清楚事物的来源、性质、演化方向,也要认识我们自己。明白我们可以做什么才能行动。”
大厅内忽然漆黑,估计云团飘到了大厅上空,我们走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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