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海弄堂走出来的法语翻译学者,与汝龙、钱锺书、杨绛等文化名人结缘半生,其中的故事都在《尘缘未了》一书中。
该文稿共分3编,上编:天凉好个秋,中编:静轩杂录,下编:尘缘未了。这是一本回忆录和人生感悟兼具的随笔。作者在本书中详细回忆了自己从出生到上大学、开始涉足外国文学翻译的经历,为我们解读了一个普通的儿童如何成长的历程。更重要的是,作者在书中紧扣当时的社会环境,从一个儿童的视角观察周围的人、事、物,为我们描绘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儿童世界,真正做到了作者所追求的“从一粒沙子看到整个世界”。
爱玛,这就是我!
一过七十五岁,又患过重病,就连睡梦中也在想,赚钱的旅行社也不敢将我这样的“危险分子”拉进花样繁多的“夕阳红 × 日游”行动了。剩下来能让自己 kill time(打发时间)的,除了玩玩假古董,便只有写点小文章和译些东西了。文章写着写着,“囊底渐渐空上来”,笔头自然日见枯涩。翻译方面,倒时不时总会有位“不忘旧情”的编辑相与邀约。所以 2000 年病后近十来年所译的东西,竟比上班四十年业余时间所译的,还要多出一些。而且方面也广,早已不限于曾使我“浪得虚名”的福克纳作品了。(当然,福克纳这方面还陆陆续续在搞一些。我巴不得有青年才俊前来接班,绝不会想到那是在“摘桃子”的。)只要无需赶时间,又不是和自己性情格格不入和篇幅太长、太艰深的作品,我还是很愿意像锻炼身体那样每天译上几百到一千字的。而且我自觉有点像是进入了一种新的境界,我想用“神驰八极”这样的说法来戏称自己近年来所做的翻译工作。因为通过爬格子转换文字,我像是进入了一个个我从来都不了解、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的世界,进入了一个个无比新鲜的精神世界。我逐渐学用书中人物的身份说话与思考,真有点像一首歌里所唱的那样,是在“快乐着你的快乐”“悲伤着你的悲伤”了。就拿美国前总统里根的夫人南希?里根来说吧。我译过她的《我爱你,罗尼:罗纳德?里根致南希?里根的信》。现在看来,在搞垮苏联上,里根显然起过很大作用。但是对他应如何评价不是我管得着的事,而且即使从未当过总统也不妨碍他与南希成为一对情深意切的恋人和夫妻。一直到里根老年痴呆得连妻子都认不得了,南希依然在眷恋着他,体贴着他。这样的感情委实不多见。所以在翻译他们的情书哪怕是一张小小的便条时,我也是惊喜不止、歆羡不已。这也使我联想起若干年前译过的美国女诗人 H.D. 的一首诗《群星在紫光中旋转》。那里面歌颂了始终固定在天顶的北极星,说它也许不像别的星那么“明亮耀眼”,但是却:……显得清醒、矜持、冷峻,当所有别的星揺揺欲坠,忽明忽灭你的星却钢铸般一动不动,独自赴约去会见货船,当它们在风浪中航向不明。在译这首诗时,我不禁忆起了“运动”中自己倒霉时,仍不避嫌疑地与自己见面、用别的方法联系的亲人与朋友。在翻译中能想起北极星,感受到它的坚定,这也可以算得上是“神驰八极”了吧。几年前与老友蔡慧(已病故,他一辈子都在勤勉翻译,译笔忠实优美,得到的人生回报却那么少,但愿他的在天之灵能得到更好的照料)在五十年后再度合译了一本书:简?奥斯丁的《爱玛》。译完后,我在《前言》里写道:“在译者翻译……的过程中……逐渐认识了爱玛这一有着各种优点与缺点的活生生的形象,同时也通过这面镜子的反照,能对自我有比以前较深一些的认识。说到底,阅读文学作品最大的益处无非就是通过这一智力活动,帮助自己更深刻地了解自我、他人,认识社会与这个世界。”我在爱玛身上看到了我自己和周围人的许多通病。直到此时,我才对福楼拜的那句名言有所顿悟,他的原话是:“包法利夫人,那就是我!”我体会到人(当然不仅仅是我一个人)在世界上最重要的精神活动便是认识自我与洗涤自己灵魂上的污垢。“忏悔吧!”
…………
译完了两本童书,又应约译了艾丽丝?门罗的短篇小说集《逃离》,这位加拿大女作家已经渐有登上英语文学中最优秀的首席短篇小说家的趋势了。接着还应译了 T.S. 艾略特的《大教堂凶杀案》。他的诗大抵都已有不止一种中译,但诗剧却从未有人译过,我很荣幸,得以取得这个“第一”的位置。发表时,陆建德先生的文章对该剧所写的历史事实作了详尽、清楚的解释,连作为译者的我,也获益不少。可惜翻译时尚未能读到。译文在次年《世界文学》第一期上发表后不久,我很快收到山东一位读者的来信,说他已“选定了此剧,作为接触宗教的第一步”。他愿意这样做,想必有他自己的原因。但我还是有虚荣心的,所以很高兴地看到他接着说,这出诗剧“在您的手下被译得很有韵律和美感……很多句子完全值得背下来。总的来说,这本书真的很好看”。这也许是最高的评价。使我很高兴的是,他所引出认为精彩的一些诗段,主要是剧中的“合唱队”的唱词。而我自己觉得,自己唯一能与剧中人物引为同类的,也恐怕只有那个“合唱队”了。我不是英雄,也不是恶棍,我是处在剧中背景处的合唱队中的一员,但是我看到了一切,也还有些自己的想法。除了以上所提到的之外,我还译了别的几本书,此文不是工作汇报,就不一一胪列了。幸亏译福克纳的《圣殿》的不是我。否则,在逢到译者被问到自己像书中的谁,像福克纳有一回那样,被一位女士问到作者是书中的谁时,说不定也会忍不住要幽上一默,沿用福克纳的回答,说“夫人,是那只玉米芯”了吧。
上篇?天凉好个秋
自报家门… …………………………………………………… 2
米雨阿婆… …………………………………………………… 5
苏州外婆家… ………………………………………………… 9
鸿德堂乞讨… …………………………………………………12
“八岁离开广东”………………………………………………17
差点被拐走… …………………………………………………23
一撇短发… ……………………………………………………25
不是林肯… ……………………………………………………27
当“拉纱童子”… ……………………………………………30
壮士断腕… ……………………………………………………33
乖孩八弟… ……………………………………………………35
“牙牙”与六弟…………………………………………………39
足球生涯的终结… ……………………………………………45
风筝断线… ……………………………………………………48
奇怪的唐璜… …………………………………………………50
俗人的不俗之举… ……………………………………………52
隔壁老四… ……………………………………………………56
我的音乐教育… ………………………………………………59
听着音乐进入梦乡… …………………………………………64
哥哥对我的音乐熏染… ………………………………………67
弄堂人家… ……………………………………………………71
短巷轶事… ……………………………………………………76
我的活动范围… ………………………………………………80
再记弄堂… ……………………………………………………82
弄堂里的外国人… ……………………………………………84
“Very…good 皮鞋带”…………………………………………86
《万象》与《传奇》……………………………………………88
…………
中篇?尘缘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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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缘未了… ………………………………………………… 223
下篇?静轩杂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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