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钟声悠悠源流长
旧时的中国是一个礼制社会,儒家的“礼制”思想深入影响着每一个事物,筑城也不例外。条条框框都有相应的规定,都城什么规格,府城什么规格,县城什么规格,都有规矩可循,一定要遵从,否则视为僭越。《左传》里就有郑庄公纵容弟弟太叔段的例子,太叔段最初的表现就是筑城规制上的不合礼制,暴露了野心,而庄公一直纵容到太叔段酿成大祸,然后名正言顺地除去了心腹之患。
宁波的古城,从鄞江小溪迁到三江口,也遵循了礼制,以镇明路为中轴线,以中山路为横轴线,而鼓楼(海曙楼)就在古城的中心位置,她是明州城建城的标志性建筑,历经千年,屡废屡建,现存建筑为咸丰年间段光清所修建。古城有子城(内城),也有罗城(外城),罗城十八里,唐时修筑十个城门,到明代时恢复六道门。直至民国,城墙拆除以后,留下了六个路名,这一圈路,老宁波叫作“环城马路”。城外设护城河,西边有北斗河,东有濠河,北则以姚江为枕。因为不是平原,所以这条条框框的规矩,是因地制宜的遵守了。
子城内,现今的鼓楼公园路历史街区内,还有考古挖掘出来的庆元路永丰路遗址,“元代”“仓储”,两个关键词放在一起,在文物遗址里,应该算是很难得的,更何况出土了800多件文物,其中有世界各地的瓷片,2002年被评为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之一。
督学行署在府桥街,应该是老城内唯一与衙署相关的古建筑,它是科举时代的产物。西侧有呼童街,也是因为此建筑而命名。这里周边曾是校士馆,每次考试,上面便会派人下来督查官员,官员就在这督学行署里办公。宁波历史上出过12位状元,3000多位进士,也可谓是江南多才子了。江南相比北方,总是要安稳得多,社会稳定,必定重视文化教育,教育一重视,科举考试的人就多,中的进士也就多。
宁波老城内的道路多半不是特别的直,离宁波人说的“笔直”“刮直”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原因是宁波城旧时是一个水乡城市,道路边上都有河道。有时候,船行水路甚至比陆路还要方便,“摇啊摇,摇到外婆桥”,桨声欸乃,河埠头、拱桥,在老照片里,与绍兴、苏州等城市的也是十分相像,但在民国时代,旧城改造拓宽马路,填埋了河道。于是十几条河道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在地名里稍微还有这么一点印记。古城的水从四明山而来,它山堰引樟溪水人南塘河,入南门潴为日月双湖,西塘河从横街、林村而来,入北斗河,出北郭保丰碶,注入姚江。犹如两条大动脉。静静地流淌在古城中。深水静流,感悟着城市古往今来的命脉。
以鼓楼为主心,中山路与镇明路交界,“丁”字形的路口,把老城分为三个区块,即现在的鼓楼、江厦、月湖三个街道(江厦、月湖以解放南路为界),政治、经济、文化,各得其一。鼓楼一直是府治、县治的所在地,现今的海曙区政府依然在鼓楼街道境内。东门口江厦街一带,商业素来十分繁荣,谚语云:“走遍天下,不如宁波江厦。”虽是乡人自夸之语,但夸张得并非太离谱。月湖则是历来文人学士聚集之地。“庆历五先生”“淳熙四君子”在湖边开办书院,兴教讲学,使得月湖有“浙东邹鲁”之誉。四明史氏家族择居于月湖,为月湖增添了许许多多的人文掌故。明代天一阁藏书楼,闻名海内。除天一阁外,还有许多藏书楼在月湖边上,增添了月湖的书香。我们简单地按现在的因素分类了一下古城,其实在古代,古城内也有对城市功能区块的分类。城市的两大最基本功能,即是居住和商业贸易,离不开道路街巷绿化、防火、排水等环保公益事业。因为鼓楼区域是政治中心,所以出过很多名宦,唐代迁州治的韩察,修造灵桥的应彪、羊馔、黄晟,宋代的钱亿、李夷庚、曾巩、仇念、张津、魏王赵恺、范成大、吴潜,明代的王琎、蔡贵易,清代的邱业、曹秉仁。县官也有许多,宋代王安石27岁即来鄞县任县令,清代的杨懿因公而殉职,晚清时代任宁绍台道台的段光清、薛福成、喻兆蕃,一个个对治理宁波都有着或多或少的贡献。
信仰、科学、艺术是拉动人类文明进程的三驾马车,世界三大宗教信仰佛教、基督教、伊斯兰教,寺庙、基督堂、清真寺在老城内都有,但中国人传统信奉的宗教儒、释、道则是遍地开花的。在鼓楼区域内的中山广场原即是宁波府学孔庙所在地。在第二医院之间,有一条小巷叫作佑圣巷,佑圣是北方玄武大帝的又一称呼,此地原有佑圣观,佑圣属道教信仰。报德观在横河街,祭祀唐末明州刺史黄晟,民国高僧弘一大师曾住过白衣寺,天宁寺的唐塔是宁波老城最古老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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